“大人!您怎麽了?”馮山一臉焦急跑過來,想要扶起跌坐在地上的陸景州。
陸景州朝他擺擺手,随即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此刻,他手腕上的小珠珠在飛快消逝,一片、兩片、三片!
模模糊糊間,陸景州仿佛瞧見手腕上的珠串發出柔和光芒,一顆顆小亮點飛快融入自己身體。
等他再次睜眼,就見自己躺在床上,母親楊楚雲坐在床邊流着淚給他擦拭額頭。
一見他醒來,楊楚雲激動不已:“景州,你可算醒了。”
陸景州眨眨眼,感覺身體十分虛弱。
他低頭看一眼,就見自己光裸着膀子,胸口處纏了一圈棉布。
楊楚雲又問:“餓了吧?我去炖一碗燕窩來。”
陸景州點頭,嘶啞着聲音問:“我躺了多久?刺客抓住沒?”
“你躺了整整三天,可把娘吓壞了。”那幾天家中頻繁有人進出,楊楚雲不敢與人接觸,隻能躲在屋裏不出來。
“我聽馮山說,那天打死不少刺客,但也跑了一些,現在錦衣衛正四下追捕呢。”
楊楚雲摸摸兒子額頭,見其燒退了,放下心,趕緊起身拿了一盒燕窩交給方嬷嬷,讓她炖一盅給景州吃。
随後她又回到屋裏,邊倒熱茶邊道:“這幾天長安經常過來瞧你,還給你求了平安符。”
陸景州聞言,眼神溫柔。
楊楚雲望一眼兒子,歎口氣:“幾日後就是你迎娶長安的日子,你卻卧床不起,這可如何是好?”
陸景州沉默片刻:“長安怎麽說?是如期舉行婚禮,還是想推遲一段時間?”
“長安什麽都沒說,隻是陸府那邊已經準備妥當,估計婚禮還得如期舉行。”
楊楚雲給兒子喂了幾勺子水,輕聲道:“你現在感覺如何?要起身出恭麽?”
陸景州點頭,讓母親喚小厮進來。
三天後,陸景州強撐着身體起身,親自來迎親。
姜氏看着揪心,也沒讓他騎馬,出錢雇了一個四擡轎子讓他坐在裏頭,算是全了禮數。
長安頭戴鳳冠身披霞帔,被小舅舅背進八擡花轎。
姜氏與吳氏将其送出門,哭成淚人,站在轎門口給長安塞了一面銅鏡,讓她抱着不要撒手。
小石頭哭嚎着要将姐姐拉出轎子,最後被吳重樓抱回屋裏。
長安也落下淚。
想到幼時夢中情景,若陸景州以後露出真面目,自己正好和離回家。
正所謂初嫁從親、再嫁從身,自己隻要嫁過一次,隻要重獲單身,以後嫁不嫁人就連朝廷也管不着了。
此刻陸景州完全不知小妻子還沒進門就盤算怎麽重獲單身。
迎親隊伍到了趙府門口,陸家大伯娘二伯娘帶着孩子們出來迎接。
陸家大伯母親自牽着長安的手将其領進府門。
随後便是跨火盆走紅毯,來到花堂。
司儀高喊新人拜天地鬼神,再拜父母高堂,之後夫妻對拜,送進洞房。
蔡夫人坐在上首,冷冰冰看向一對新人,心裏嫉妒的發瘋。
憑啥一個庶子的婚禮會有這麽多勳貴官員過來賀喜?而自家兒子成個親,連陸大伯都沒過府吃席。
但現在有很多觀禮的客人在,她知道此時不能亂說話,否則會被人笑話。
哼!來日方長,自己有的是法子讓他們夫妻反目!
拜完花堂,一對新人進入新房。
陸景州因爲傷勢未愈,便留在新房内沒出去迎客。
他在喜婆的唱禮中挑開長安的蓋頭,望向粉面桃腮的嬌妻,心裏溫柔一片。
之後兩人喝了合衾酒,又吃了生餃子,并排坐在喜床上,宛如一對璧人。
衆人紛紛退出新房,又帶上房門,喜婆拿一雙筷子邊戳窗戶紙邊說喜話葷話,聽得長安面紅耳赤。
好不容易衆人全走了,陸景州這才轉頭看向妻子,溫聲問:“可想喝水?”
“嗯。”長安點頭。
她隻在早上吃過半碗面條,後來連口水都沒喝,自然是又渴又餓。
那素餡生餃子隻大略吃下一個,喜婆就端走了,自己想吃第二個都沒有。
陸景州下了喜床,摸摸水壺,見還是溫熱的,便倒了一杯水送到長安面前:“估計是剛燒的,還熱着,你喝吧。”
長安接過水杯,慢慢喝着水。
陸景州又端來一碟點心,“先吃些點心墊墊,回頭我讓人下一碗面送來。”
“不用,有這些就行了。”長安不想麻煩陸府的人。
自己隻是在此走個過場,以後還是要回陸景州的官宅居住,沒必要惹人口舌。
陸景州點頭,依舊坐回床上。
長安吃着點心,擡眼望見他唇色蒼白,邊道:“你先躺下休息,當心箭傷撕裂。”
陸景州胸口中的那箭很是兇險,隻差一點就一命嗚呼了。
幸好小珠珠救治的及時,不然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回他的命。
陸景州依言躺在床上,長安還扯來被子給他蓋上。
新床上放了兩床新被子,給陸景州蓋上一床後,還有一床,長安決定自己蓋。
拆下鳳冠,脫下霞帔禮服,長安也蓋上百子綢緞被,不一會兒就打起了鼾。
今日她從早坐到晚,實在是太累,躺下就睡着。
陸景州透過溫暖的紅燭光芒,凝視着熟睡的妻子,心裏柔軟一片。
前世,他被嫡母設計,讓他娶姜奶娘的女兒,隻爲羞辱他,還說他這樣的出生,隻配跟仆人的孩子結親。
陸景州沒覺得羞辱,反而有些同情那個嬌嬌怯怯的小姑娘。
落到嫡母那樣的人手裏,若是自己稍微對她和藹一些,估計嫡母就會想方設法磋磨她。
那個時候,自己全身心都投進吏部,翻閱很多卷宗調查外祖家案情,根本沒時間顧及内宅。
漸漸的,他發現小姑娘表面嬌怯,内裏卻很是聰慧。
她很快學會在嫡婆婆手底下讨生活,還将王聘婷留下的孩子照顧得很好。
可惜那孩子畢竟是王聘婷的種,骨子裏都帶着邪性,并不知感恩爲何物。
加上有嫡母在旁挑唆,數年養育都變成笑話。
後來自己遇刺身死,又遊魂般地看到長安被嫡母與王聘婷聯手勒死,忽然生出無盡愧疚。
那時他就想,若有來生,自己一定好好護着她,讓她一生無憂。
正想着,陸景州忽然瞧見紅紙窗戶上燃起火苗,還隐約聞到火油的味道。
他猛然坐起身,趕緊将長安推醒:“快醒醒!屋子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