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發色各異的小人魚坐在水潭礁石上靜靜聽小娃娃說話,閃亮的魚尾在水裏緩緩擺動。
“我想讓他們倒黴,以後再不能害叔叔嬸嬸。”長安趴在岸邊,将小手伸進水裏撥弄清水。
坐在中間的金發小金魚說:【這些都是小事,若他們沾染業障,自會有因果報應,你不必憂心。】
長安撅起嘴,點點頭。
小金魚問:【你今日學會什麽了?說給吾聽聽。】
長安想了想,将嬸嬸做酸棗糕的事講了一遍。
“我給酸棗剝皮了,還用擀面軸搗碎南瓜,又給糊糊裏加了糖霜。”她小心瞧向小金魚,問:“這個算不算學會一種技能?”
藍發小金魚笑了,嗔道:“你别的沒學會,倒是把心眼學多了。”
長安眨巴着眼問:“心眼是什麽?”
藍發小魚朝她丢幾個小珍珠:“蠢材!”
長安據理力争:“我一次能認識二十個字,才不蠢!哼!”說着伸出小胖手将小珍珠都撿起來。
另幾個小人魚也笑着丢了好些小珠珠過來,随後紛紛躍進水中。
隻有金發小魚仍坐在礁石上,一臉慈愛瞧向長安:“别磨蹭了,趕緊認字吧。”
“嗯。”長安撿起最後一顆珍珠,樂滋滋跑去矮幾旁看書認字。
嘿嘿,她的手心小苗苗又要增加一片葉子啦。
如今千字文、三字經、百家姓都已經學完,長安開始學習百草經。
百草經上的植物都是在野外見過的,她學起來很容易,一晚就能學全一種植物簡介上的字。
認完字還得學算術,不僅要學會九九歌,小金魚還變出一個算盤,讓她學習如何加減。
第二日一早,村民們排着隊來宋三順家挑水。
水井在前院西側,這裏鋪了好多青石闆,還用兩塊巨石鑿了兩個大水槽。
水槽底部有出水眼,存水時用木塞塞住,放水隻需拔掉木塞便可。
修個水槽是方便自家洗衣洗菜用,下方的出水口處還修了一個水道,直通菜園子那邊的蓄水溝。
來挑水的婦人看到宋三順家有這樣的水槽,洗衣洗菜淘米都很方便,不由羨慕,但沒人好意思将自家衣裳拿到這邊來洗。
如今水有多精貴,村婦比誰都清楚。
若自己真敢将衣裳拿過來,估計能被全村人罵死。
别說現在大旱,就是平時,如果你公然在井邊洗衣,也不被允許,除非這井是自家的。
這時,族長背着手走進院子,裏裏外外看一遍後說:“三順啊,你經驗足,回頭帶幾個人四下看看哪裏能打井,衙門通知各村各戶必須打幾口水井以應付旱情,這田地不能一直不下種,若來年再無收成,村民們可怎麽活?”
宋三順有些爲難。
自己哪有什麽經驗?打井也不過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再加上小侄女的神奇泥偶
可此事決不能跟外人說。
“我家井出水也是湊巧。”宋三順撓撓頭。
族長瞥他一眼:“我不管你是不是湊巧,這是縣衙下達的任務。”
“好吧,等我趕廟會回來就看看。”明日就是八月十五,不僅大廟那邊有大祭,族裏也有,所以這打井的事隻能排到節後了。
兩人正說着話,忽見宋八齊夫妻倆沖了過來。
他一把抓住宋三順喝道:“逆子!趕緊将二孝帶回來的銀子交出來!你跟老子斷親,他還是我兒子呢,寄來錢憑啥被你給昧下?”
宋三順皺起眉,正要說什麽,就聽族長怒斥:“宋八齊!你說什麽胡話?宋二孝請人帶東西回來時,我也在場,他不過送了一些小兒玩具回來,哪裏有什麽銀錢?”
“我不信!”宋八齊扯着三兒子不撒手,“二孝三年未寄信回來,此番好不容易寄來信件,怎會不給銀錢?”
族長都快被他給氣死,轉頭對宋三順說:“去将你兄長的信件拿出來,讓他當面看!”
那天三順特意請自己給二孝寫了一封回信,因此自己還看過二孝的信件,上頭半個字都沒提寄啥銀錢,隻說多年不見女兒,給她買了一副銀镯子,也不知大小如何。
宋三順甩開父親的鉗制,幾步走回屋裏,取出一封信,抖開給衆人看一圈。
但村民沒幾個認字的,隻伸頭看個稀奇。
最後是族長将信件拿過來,一字一句讀給宋八齊聽。
信中隻交代弟弟好生照看長安,還說自己升了小旗,半個字都沒提他親爹與繼母一家。
宋八齊臉色難看,忽然想到什麽,邁步往屋裏去,一把抱起正在吃朝食的長安就往外走。
長安吓得哇哇大叫,拼命推拒不要他抱。
吳氏放下手中碗筷就攆出屋子,追上前搶奪孩子,但宋八齊死死勒緊長安,就是不松手,口中說:“長安是二孝孩子,也是我親孫女,以後由我來養!”
“不要你養!”長安大哭,扭身朝嬸嬸伸出小手。
但吳氏不敢使勁拽她,生怕宋八齊一怒之下将孩子扯傷。
宋三順見狀也沖過來,掰着父親手指想将長安解救出來。
但宋八齊不管不顧,死死勒緊長安的腰與脖子,将小娃娃勒的臉都紫了。
在場所有人都氣壞了,金桂花與錢嫂子更是拔下荊钗戳他手臂。
幾經混亂後,長安終于被搶回來。
再瞧小娃娃,面孔紫漲,連哭都不會了。
族長氣的沖到宋八齊面前,狠狠扇了他兩耳光:“有你這樣對待孩子的麽?你是想拿長安要挾二孝與三順吧?宋八齊,你還是不是人?有半點心沒有?”
宋八齊似乎也氣瘋了,掙紮着想朝族長動手,但被幾個村民扭住胳膊,被狠捶了幾下後,終于老實。
趙婆子這回倒是沒怎麽參與,全程都在冷眼旁觀,就連宋八齊被人打也沒言語一句,簡直跟以前夫妻情深模樣判若兩人。
宋三順将長安抱回屋内,與妻子一起掐人中捏虎口。
好一會兒,長安才哇地大哭起來,摟住嬸嬸的脖頸不撒手。
就在剛才,她仿佛魂遊天外,又看到那個許多人亂砍亂殺的血腥場景。
她又飄到一個人頭上,看他舉着大刀勇猛作戰。
有好幾次,那些發型怪異的家夥刀鋒就要砍到他腦袋,但都被一道光芒擋住。
然後長安就瞧見這人領口處挂着一根布帶,布帶下端伸進衣襟内,正是自己送給爹爹的包包帶子。
那個包包裏應該還裝着一個小小泥人。
難道他就是爹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