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一怔,擡頭望向大伯娘,見她笑眯眯的一臉慈祥,不像說話的樣子。
她又将目光移向四歲的小堂姐宋汐月。
宋汐月微笑回望她,手裏拿一塊點心狠狠咬一口。
咦?是誰在說話?
長安疑惑,四下看了看,屋裏并無其他人。
連她的花狸貓也沒回來,估計又去山上打野了。
長安蹙眉想了片刻,用小手摳摳耳朵,懷疑自己聽錯。
但看到那碗混着青菜葉子的紅燒肉時,再也吃不下。
【就你這副模樣,就該一輩子被我踩在腳底,最好馬上死掉,才不會妨礙我去京城享福。】
那道惡狠狠的聲音又出現了。
長安霎時瞪大眼睛,這次她聽出來了,那聲音就是宋汐月的。
但宋汐月的嘴明明都沒動啊,她爲何會說出這麽多話?
難道她是鬼?能在肚子裏罵人?
“長安,别發愣,快吃飯。”吳氏夾了一塊最完整的肉遞到她嘴邊。
長安本想避開嬸嬸的投喂,可肉味兒太香了,她忍不住又吃了一塊,然後隻吃米飯,再不要紅燒肉。
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緊緊注視四歲小堂姐。
【看什麽看!再看就殺了你!】
那道聲音依然發着狠話:【小賤人!上輩子你好威風啊,跟着你那賤人娘享盡榮華富貴,臨了還嫁個好人家。這一世有我在,看你們還怎麽猖狂!】
長安聽不懂宋汐月在說什麽,但也知道這個小堂姐一直在罵她、還罵她娘。
她怒了,拿起一根筷子朝宋汐月丢去:“你你才是.”賤人。
話沒說完,筷子嗖地飛出去,直直插在宋汐月的腦門上。
“啊”宋汐月捂住腦門嚎叫,鮮血從手指縫裏流了下來。
小趙氏大驚失色,連忙查看閨女額頭。
“天啊!這麽大一個血窟窿!”小趙氏一把拔掉筷子,慌忙沖出屋子,自院子地上抓一把泥土,直接捂在宋汐月腦門上。
長安呆住,同時心虛地縮縮脖子。
自己的力氣怎麽變大了?準頭還這般好,一下子就戳破宋汐月的腦袋.
吳氏見狀也趕緊下炕,将長安朝被子裏一塞,去查看宋汐月的情況。
“不用你假好心!”宋汐月狠狠推開吳氏,轉身跑出屋子。
小趙氏也一臉憤恨地瞪一眼吳氏,食盒也不拿,追着閨女去了。
長安縮在被窩裏,百無聊奈翻看手心,忽然瞧見手心裏的珠子少了一顆。
她趴在被窩裏找了很久也沒找到,更加不解。
忽然記起之前自己扔筷子的時候,好像有道光在手上閃了下。
是不是小珠珠幫了自己啊?
長安抿嘴輕笑,在心裏念叨:小珠珠,你能不能治好嬸嬸的腳呀?
手心的珠子閃了閃,像是在回應她的心裏話。
正在這時,大門砰地一聲被踢開,趙婆子拎着捶衣棒沖了進來。
“那小賤蹄子呢?小小年紀敢殺人了?看老娘不打死你!”
趙婆子邊罵邊欺到炕邊,伸手就要掀被子。
吳氏死死攔住婆婆,“隻是小孩子玩鬧,長安也是無心,上次承業不也把長安的額角打破了麽?”
趙婆子見三媳婦用這話回自己,不由大怒,手中捶衣棒砸向吳氏肩上胳膊上。
“一路貨色的下賤胚子,就憑你也敢奚落老娘?”
吳氏娘家很是貧窮,唯一一個兄弟還一身病痨,是趙婆子千挑萬選出來的破落戶,故意選給宋三順做媳婦,就是爲了以後好拿捏。
沒想到這小賤蹄子竟拿前些日子自己說的話來堵她,趙婆子簡直氣炸。
“壞人!”小長安見嬸嬸挨打,立刻從被窩裏鑽出來,忍着害怕拿起炕桌上的碗朝趙婆子砸去。
誰成想這次準頭不太好,沒砸中人,倒是把碗摔碎了。
“好啊!敢砸你祖宗了?”趙氏怒罵不止,一把推倒吳氏,爬上炕攆着長安打。
長安左躲右避,還是挨了兩下,疼得她哇哇大哭。
吳氏好不容易爬起來,死命抱住婆婆,大聲尖叫:“長安快跑!”
再不跑,萬一捶衣棒砸在要害處,真能砸死人。
長安聽話地跳下炕,赤腳往外頭沖,結果一頭撞在一雙腿上。
來人一把揪住後脖領,将她提溜起來。
“小畜生!看你往哪跑?”
來人正是宋繼祖,他得知小女兒額頭被長安打破,立刻跑來興師問罪。
“老子這次不弄死你,就跟你姓!”
他一巴掌扇在長安臉上,頓時将她小臉打腫,鼻子與嘴角也流出鮮血。
宋繼祖尤不解恨,大手掐住長安脖頸,似要掐死她。
一雙淫邪目光卻睨向正被老娘毆打的吳氏身上,充滿警告。
長安害怕極了,拼命劃動手腳,發出凄厲尖叫。
那聲音相當凄慘,仿佛下一刻就要斃命。
刹那間,左右鄰居都跑了過來,有人上前揪住宋繼祖的脖頸,厲聲呵斥:“放手!”
快三十歲的大老爺們,竟欺負一個三歲小娃娃,特别是這小娃娃的爹娘還供養着他們一家。
“你還是人嗎?”隔壁住的也是宋姓人家,跟宋二孝兄弟是同宗,看到長安小臉高腫,滿嘴是血,頓時氣炸肺管子。
他一個外姓野種!怎麽敢?
今兒若不是長安哭聲凄厲,他們還不知道趙婆子一家這麽不是東西!
奪過長安交給身邊的人,宋老六老拳狠狠砸在宋繼祖鼻子上,頓時鼻血飛濺。
長安被錢嬸子抱在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用小手指向屋裏:“祖、祖母、打,嬸嬸。”
衆人又沖進屋裏,扶起地上的吳氏。
再看到吳氏腳踝青腫吓人,手上臉上都有淤青,額頭處更是鼓出一個青紫大疙瘩,頓時義憤填膺。
“太不是東西了!”幾人圍住了宋繼祖,一拳拳砸下去:“趁弟弟不在家欺負弟媳與侄女,畜生也沒你這樣!”
“滾出宋家村去!”有人高喊。
好幾個人對着宋繼祖一頓拳打腳踢,直打得他抱腦袋跪地求饒。“别打了我錯了.我錯了.”
趙婆子想過來救兒子,不知被誰一腳踹翻在地,臉上也被人狠扇了幾下,頓時坐地上拍着大腿嚎哭起來。
一哭衆人欺負她孤兒寡母,二哭老天沒天理,三哭她前頭丈夫死的早,害得自己嫁到宋家受煎熬。
她邊哭邊唱,嘴角都泛起白沫。
衆人厭惡地瞪着她,恨不得上去再扇老虔婆幾巴掌。
“老天啊,看把孩子給打的,滿臉是血。”錢嫂子心疼地給長安擦鼻血。
衆人見吳氏長安兩個傷的不輕,早吩咐少年去請來村醫與族長。
族長背着手走進來,如炬目光掃視一遍趙氏,大喝一聲:“要哭就滾出去哭!别在宋家地盤上耍威風!”
趙婆子哽住,目光有刹那無措。
但看到丈夫宋老頭走進院子,又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數落開:
“我好心好意地讓承業他娘給你三兒媳婦送飯,白花花的大米飯啊,還有紅彤彤的紅燒肉,吃完了就摔碗兒筷兒,可憐我那四歲的汐月,竟遭此毒手,腦門上啊,破了碗大一個洞,血嘩嘩的流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