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既新奇又激動,和陶媽一個想法,覺得自家村子要上電視了,搞不好還能拍到自家房子。
也不知道導演會不會拍村子裏的人,那他們是不是也能湊個熱鬧,将來在電視上看見自己?
磚瓦房的院裏院外都站了好些人,大家都探着腦袋往裏看。
隻見那幾個人拿着攝像機,這裏拍一拍,那裏拍一拍,最後身旁的負責人又對着機器上的小屏幕看了會兒,皺了皺眉。
房主本來聽說要租他家的房子拍電視劇,高興壞了,把本就整潔的房子又裏裏外外的打掃了一遍。這會兒看外景制片的态度,像是不滿意,于是小聲問王俊鵬。
王俊鵬就做他的嘴替,去問外景制片。
幾人說了幾句之後,王俊鵬就帶着他們出來了,往下一家去。
圍觀的人有的就去問送人離開的房主:“怎麽樣啊?定下在你家拍了不?”
房主搖頭:“不知道啊,就說了句什麽采光不行。”
老式的青磚瓦房,窗戶開得都比較小,這個時候剛過正午,太陽還大着,但是室内隻有大門敞開的堂屋是亮堂的。
荊禹鈞拍戲喜歡用自然光,早晨中午傍晚,晴天陰天多雲,日光月光星光,他都希望觀衆可以通過鏡頭看到變化的光線,從而清晰地感知到劇中的時間。
這樣的畫面才會給人一種生動的真實感,讓人覺得劇中的人物和故事在那樣的場景下和環境裏,真正的生活着、發生着。
現在的很多電視劇,尤其是古裝劇,打光簡直看的人眼睛疼。
白天的畫面都是一個色調,根本分不清時間段。而到了晚上,室内的一盞油燈或者一根蠟燭,就能照出白熾燈的效果。室外“探照燈”一打又亮如白晝,宛如神仙施了法。
虛假。
歸根結底還是不用心,把觀衆的審美按在地上摩擦。
跟房主搭話的人聽了說:“那應該就是沒看上,幹脆去我家呀,我家新蓋的房子,窗戶開的特别大,哪個屋裏都是亮堂的。”
房主踢了他一腳,看笑話似的:“那你去跟人家導演說去呀,看人家願不願意租。”
旁邊一個人接話:“沒聽說嗎,人家找的就是老房子,你家那個新蓋的二層小樓,人家能看上才怪呢。”
那人笑嘻嘻的拍了拍褲腿上的腳印:“不跟你們說了,我繼續跟着看熱鬧去。”
接下來他們去的是村東頭,陶家洪家的小院。
他們家是一座平房,已經有些年頭了,這座房子是爲了陶家洪自己談的那個女朋友蓋的。
女方家裏嫌棄陶家洪家的房子破,一直不讓願意,說想要結婚的話,房子必須得蓋新的,否則别想走到談婚論嫁那一步。
陶家洪他們家也不富裕,商量之後,女方家裏也同意了,讓他們先蓋平房,等以後有錢了再往上加蓋成小樓。
平房蓋好之後,女方的父母又開始要彩禮,要的有點多,陶家洪他們家拿不出,幾番商談對方就是不松口。
陶家洪私下裏問過那個女孩,到底是個什麽想法,女孩也挺爲難的,最後隻說了一句:“我聽爸媽的。”
所以婚事就告吹了。
之後家裏又張羅着給陶家洪相親,但彩禮這件事情讓他挺厭煩的,出去打工也有賭氣和逃避的成分在。
他憋着一口氣,想着今後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給那些人都看看,但沒成想被騙進了傳銷窩。
被警察救回來的事情也瞞不住,後面王俊鵬還代表村委來看望過陶家洪,正想着幫他找個什麽合适的工作糊口,他已經去了陶華宇的工地。
劇組來拍戲要選房子,外景制片話還沒說完,王俊鵬就想到了陶家洪他們家,私心裏也是想幫幫他,賺點外快。
王俊鵬把前因後果和房子的具體位置說完,外景制片就在腦中把他所說的和自己拍攝到的對上了号——正是被荊禹鈞看中的其中之一。
于是外景制片不動聲色地答應了,反正得先去看看實際情況,最後的選擇還是要由導演定奪,如果情況都大差不差的話,可以做個順水人情。
陶家洪吃了早飯就去舊村委那邊的工地了,中午那邊管飯,他就沒回來,突然接到他媽打來的電話,說有劇組的人去家裏看房子,他才匆匆跟陶華宇請了假回家。
陶華宇還跟他開玩笑:“哥,以後劇播了女主角火了,你家八成就能變成旅遊景點,少不了粉絲過來打卡,到時候記得收錢啊,拍一張五塊錢。”
“就看看,八字還沒一撇呢。”陶家洪稍稍長回點肉的臉上挂着笑,一瘸一拐地往家走。
他到家的時候,門口、院裏已經站了不少人。他爸媽還給王俊鵬和拍攝的人倒了茶。
陶家洪家的格局都是闆闆正正的,平房這邊正中間的堂屋算是個客廳,左右兩邊各一間卧室。空間還算大,坐北朝南的,窗戶留得也大,光線非常好。
院子裏也是左右兩邊各一間廂房,一邊是廚房,一邊是卧室。
這間卧室是家洪爸睡的,老兩口年紀大了,家洪媽覺淺,嫌家洪爸打呼,就把他趕到這邊來睡了。
他們家的旱廁也随着房子蓋新的時候填了,現在的廁所就利用了樓梯下方的空間,做成了現代式的。
“家洪回來啦?”
陶家洪回應着大家的招呼往裏走,到堂屋時發現他們已經拍完了。
父母局促地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外景制片臉上的反應,目光又投向王俊鵬。
王俊鵬比他們更關心,過去問了句。
外景制片私心覺着選這家就可以了,但他還是回答說:“挺好的,不過還有兩家得去看完,最後要看我們導演怎麽決定。”
臨走的時候,王俊鵬拍拍陶家洪的肩膀,那眼神好像在說:“好好生活呐,我試試幫幫你,把這個福利争取過來。”
陶家洪身上的衣服沾了工地的灰,被這麽一拍立即起了一小陣塵煙。王俊鵬不介意,陶家洪卻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擡手揮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