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顔帶着路崎去了一家山頂餐廳。
身處最高處,四面都是玻璃牆。
滬城的金融中心、黃浦江、外灘風光,盡在眼底。
盛顔選了轉角全景位坐下。
不僅能欣賞到窗外的風景,腳下的風景一樣能看到。
路崎渾身顫抖地踩在玻璃地闆上。
下面是懸崖峭壁。
幾株綠植從岩壁間長出,風一吹,綠植如水波蕩漾,看得腳下的玻璃都感覺在晃動。
“盛,盛小姐,這個位置太危險了。”
哪怕知道腳下的玻璃是雙層鋼化玻璃,安全系數全球頂尖。
卻仍舊抵擋不住内心的恐懼。
“我喜歡危險。”
盛顔拿起菜單點菜。
選了一客西冷牛排,一份黑松露意面,一碗南瓜湯。
最後點了一瓶盧米慕西尼園紅葡萄酒。
“你怎麽不點菜?”
菜單交給服務員。
見到路崎隻是翻動,沒有點菜,盛顔問了他一句。
“盛小姐,我就不點了,我肚子不餓。”
路崎合上菜單,交給服務員。
“那就把我剛才點的,上兩份。”盛顔對服務員說。
服務員走後。
路崎看着盛顔:“盛小姐,我們是吃完飯采訪嗎?”
盛顔看一眼時間:“十分鍾。”
路崎:“?”
盛顔:“你隻有十分鍾采訪時間,現在開始計時。”
“啊?”
路崎眼裏閃過一絲慌亂。
趕緊拿出準備好的本子、筆和錄音筆。
打開錄音筆放在桌上。
翻開本子,進入話題:“盛小姐,您在等待鑽石的這段時間,您的身邊有沒有發生一些不合理的事情,或者遇見一些陌生人。”
盛顔:“沒有。”
路崎拿筆記下,繼續問:“盛小姐,您拿到鑽石之後,有沒有和朋友或者家人聯系,交流。”
盛顔想了一下:“沒有。”
路崎刷刷寫字,不僅記下盛顔說的内容,盛顔的表情變化也一同記下。
“盛小姐,您突然進入張家巷,是發現有人跟蹤嗎?”
“我想試下車在狹窄路上的靈活度,沒注意别的。”
路崎愣了一下,筆尖轉了轉,如實寫下。
“盛小姐,您住在陸橋區,爲什麽會拿着鑽石去崇江區?”
崇江區就是滬安大橋對面的貧困郊區。
盛顔面色平靜:“我想走近路給朋友一個驚喜。”
“朋友?”
路崎看向盛顔。
盛顔笑了笑:“記者先生,你是前滬周刊記者,應該記得我拍下鑽石第二天的封面吧?”
“額……”
路崎當然記得,那張封面就是他拍的。
一推出,銷量暴漲,他以爲迎來了自己記者生涯的高光時刻。
沒成想第二天,他被辭退了。
并且各大報社、雜志社,無人敢用他。
說他得罪了人。
做記者這一行,的确容易得罪人。
尤其是他這種娛樂記者。
還好,有人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隻要他能從盛顔身上挖出一點料。
他或許能走到,之前根本接觸不到的位置。
盛顔微笑着補充:“他去了京城,我想去接他,給他一個驚喜,畢竟鑽石是爲他買的,希望他能早點看到。”
國家博物館在京城。
離滬城一千多公裏。
開車走小路可以縮短一點距離。
剛好崇江區就是那條小路。
喬筵去了那邊還有蛇首捐贈、回歸儀式。
一套流程下來,幾乎是晚上。
盛顔抄近路過去,時間剛好。
這麽回答。
合情合理。
“爲什麽不坐飛機或者高鐵呢?”
路崎問出本子上沒有的一個問題。
旋即動筆,寫在本子上。
“人多手雜,我怕不安全。”
說完。
盛顔的眉眼低垂下去,露出一絲傷感的神情,語速放慢了一些:“沒想到,還是丢了,我真沒用。”
“盛小姐……”
“記者先生。”
路崎還欲再問,卻被盛顔打斷。
盛顔指了指手表:“時間到了。”
路崎充滿遺憾地“啊”了一聲:“盛小姐,我隻剩最後一個問題。”
“抱歉,我說多久就是多久。”
盛顔在微笑,語氣卻不容反駁。
路崎隻好收起本子和筆,關掉錄音筆。
“記者先生,既然我答應了你的采訪,你可不可以也幫我一個忙?”
“可以,您請說。”
“幫我登個尋物啓事,三十五億,尋找‘天空之眼’左眼。”
收拾好最後一件衣物。
裴星許走出醫院。
時間已經是傍晚。
天空呈兩種不一樣的色彩。
黯淡的湖水藍交彙着絮狀的橙光。
一面陰冷,一面火燎。
仿佛是兩個對立的世界,突然碰撞在一起,卻因爲彼此的立場不同,始終無法相融,隻能等着一方将另一方蠶食殆盡。
這個夜晚才徹底開始。
裴星許往前走了幾步。
那橙色的光已經慢慢暗淡。
湖水藍的天空也暗了下去,變成濃稠如墨的黑色。
彼此間的交彙,最終化成一抹燃燒殆盡的橘色火星,融入天邊最深的夜色中,消失不見。
餘舟提着不鏽鋼保溫桶走在裴星許旁邊。
桶裏還剩半桶粥,随着他手擺動的弧度,輕微晃動。
“餘舟,你是怎麽認識盛顔的?”
兩人走到公交車站牌下,裴星許想起了什麽,問了餘舟一句。
餘舟說:“兩個星期前,我直播PK,盛顔給我刷了兩千個嘉年華。”
兩個星期前?
他和盛顔也是兩個星期前認識的。
兩千個嘉年華,六百萬。
看來她很喜歡給别人花錢,自己并不是例外。
“怎麽沒聽你說起過?”
裴星許坐在站牌旁的長椅上,看着來往的車輛發呆。
“我本來要告訴你的,但是你那幾天特别忙,我爸媽又過來了,事情一多忘記了。”
餘舟歎了口氣。
他爸媽一到滬城,就對他苦口婆心的講,直播的危害,讀書不認真的危害,網上的危害。
反正是一大堆,聽得他腦子嗡嗡的,好幾天都沒緩過來。
等提現的金額到了。
他媽媽的心髒病正好複發,需要緊急手術。
他爸急得焦頭爛額。
餘舟連忙把直播賺的錢給爸爸看。
爸爸起初以爲他騙人,狠狠罵了他一頓。
直到錢打進醫院,銀行卡發來餘額的消息。
他爸這才緩了一口大氣。
卻仍舊要他好好讀書,不要被眼前的利益蒙蔽。
餘舟自然答應。
餘舟媽媽在滬城住了一個星期。
餘舟忙了一個星期才停歇。
結果等到他有時間,裴星許又出事了。
根本沒時間跟裴星許說關于他的事。
“對了,星許,你把你的銀行卡号給我,我還錢給你。我算了,這段時間,我一共問你借了三萬五千。”
“盛小姐給我刷的禮物錢,還剩一百八十萬,以後我跟你一起照顧月月。”
餘舟笑了笑。
眼尾揚起的丹鳳眼,好看的不像話。
裴星許默了默:“不用了,我有錢。”
餘舟一怔。
覺察出裴星許似乎有點不開心。
是自己說錯話了嗎?
他看向裴星許。
裴星許最近老喜歡低着頭,沉默不郁。
沒有修理的劉海又長又亂,遮住了上半張臉。
隻剩挺拔的鼻尖,緊抿的嘴角和緊繃的下颌線露在外面。
明明臉上的傷已經好了,卻還是給人一種很受傷的感覺。
餘舟認識他這麽久,幾乎沒見過他狀态如此低靡的時候。
他忍不住問了一句:“星許,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裴星許嘴角一動,沒有說話。
口袋裏的手機亮了一下。
他摸出來一看,是盛顔發的兩條消息。
一個定位和一句“快點過來,有驚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