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勝日,有剪彩爲人,或镂金薄爲人的習俗,表達人一進入新年,一切都應該改舊換新。
所謂剪彩爲人,就是剪五色綢子以成人形。
所謂镂金薄爲人,就是用金屬薄片做成人形。
早上起來,趙望舒發間就戴着一根金箔簪,袅袅婷婷的去庭院,看趙崔氏和趙李氏做煎餅。
人勝日,還有吃煎餅的習俗,這種煎餅又稱薰火。
據說,人勝日吃煎餅跟紀念人祖女娲初天有關。
趙望舒蹲在那看兩人攤煎餅,魏娘子急匆匆進來,“老太太、太太,大宅那邊來報喪,那邊老太太沒了。”
趙崔氏和趙李氏愣了一下,“誰?誰沒了?”
“大宅那邊的老太太。”魏娘子答道。
趙老太太的身體一向健康,這人怎麽就突然沒了?
兩人趕緊到前廳去見報喪人,那報喪人連新衣都沒換,就在腰間系了根麻繩。
“大嫂身體一向挺好的,怎麽就沒了呢?”趙崔氏問道。
報喪的下人,“老太太昨兒白天就說頭暈,到晚上就說不行了,今天一大早,人就走了。”
死者爲大,趙崔氏再不待見趙老太太,今兒也得去吊唁。
一家人換了素裝,往大宅去。
大宅内一片肅穆,趙老太太的靈柩擺在正廳。
趙大太太和趙二太太守在旁邊,臉上都帶着哀戚之色。
見到趙崔氏等人進來,她們忙迎了上去,“七嬸,您來了。”
趙崔氏點了點頭,“節哀順變。”
她接過三柱香,上前把香插好,“大嫂,一路好走。”
趙家其他,依次敬香,小輩的還要磕頭。
這時,趙望舒發現披麻戴孝的趙赫,鼻青臉腫的。
大過年的,犯了什麽錯?被揍成這鬼樣。
她也沒多想,坐在一旁,靜靜的喝茶。
“春鵑縣主拜祭老太太。”随着下人的通報聲,穿着素色宮服,戴着純銀頭面的趙書晴扶着婢女的手,進到了靈堂。
等她給趙老太太敬了香,跟趙大太太她們客套了幾句,就走到趙望舒身邊坐下。
喝了幾口茶,趙書晴說道:“舒姐姐,煙熏火燎的,我們出去走走。”
趙望舒知她是有話要說,但她爲什麽要順她之意?冷淡地道:“春寒料峭,太冷,我不想出去,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
“舒姐姐,當真一點都不顧念舊情嗎?”趙書晴眼中含淚的道。
“你我之間,有舊情嗎?”趙望舒譏笑道。
“舒姐姐,我是陛下冊封的縣主。”
趙望舒看了她一眼,冷笑起身,“出去說。”
站在靈堂外的廊下,趙望舒挑眉,“有話趕緊說。”
“幫我。”
“你可是陛下冊封的縣主,還需要我幫你,嗬,縣主别開玩笑了。”趙望舒嘲諷地道。
趙書晴咬了下唇角,“舒姐姐,隻要你幫我,日後我會報答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報答。”趙望舒轉身要走。
“舒姐姐。”趙書晴抓住了她的手臂,“你能幫你大哥娶到宋元曲,爲何不肯幫我?”
“你覺得我大哥能娶到宋元曲,是我從中做什麽?”
“難道不是嗎?”
趙望舒哂笑,“那你真是高看我了。”
說着,她把手臂從趙書晴手中掙脫出來,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我大哥能娶到宋元曲,是兩情相悅。至于你,趙書晴,不要太癡心妄想了。”
言罷,趙望舒不再理會趙書晴,轉身進了靈堂。
她沒有注意到,趙書晴看她的眼神裏,滿是陰鸷。
莊子裏的族人,是初八上午來的,這天,趙望舒跟着趙崔氏和趙李氏照舊過來吊唁,趙家父子要去翰林院當差,沒有來。
趙英娘告訴趙望舒,“慎叔年前續娶了。”
“好事。”
初九,宮裏傳來了皇帝的旨意,内侍扯着尖利的嗓子道:“皇帝有旨,趙楊氏乃皇後之母,賢良淑德,一生勤勉賢良,今封趙楊爲賢孝國夫人,賜金冊金寶,以顯皇恩浩蕩。朕念及趙氏一門忠良,特賜趙家良田百畝,欽此。“
“陛下隆恩浩蕩。”
有了這道旨意,趙老太太的葬禮,辦得極盡奢華。
出殡那天,各府搭建的路祭棚,延綿十裏。
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一路哀樂不斷。
可惜死後再大的哀榮,于死者沒有任何意義。
趙老太太下葬後,大宅裏她的子子孫孫閉門守孝。
荞娘子也在這天,告訴了趙望舒,趙老太太真正的死因,“赫少爺去賭坊,輸了十萬兩銀子,想偷老太太的東西出去賣,被老太太發現了。”
“老太太抓住他,不讓他走,赫少爺用力将老太太甩了出去,老太太摔斷了脖子,當場就咽了氣。”
“家醜不可外揚,也爲了保住赫少爺,匡大老爺不讓人傳揚出去,隻說老太太是得急症病死的。”
趙望舒嗤笑道:“不孝子孫。”
“是啊,老太太最看重匡大老爺,最疼愛赫少爺,沒想到會被親孫子給害死,親兒子還不能爲她讨公道。”荞娘子感慨地道。
這到底是大宅的事,又沒有确實的證據,趙望舒聽過也就算了,日子照常過。
正月二十四日,襄正郡王的側妃爲他生了一個女兒,這是皇帝第一個孫輩。
皇帝不喜歡襄正郡王,但對這個孫女,還挺喜歡的,洗三那天,和皇後一起賞了一堆東西去,後宮嫔妃也有樣學樣,賞了東西。
襄正郡王的生母端妃,受襄正郡王拖累,被貶爲了端嫔,孫女的出生,讓皇帝龍顔大悅,晉升爲貴嫔。
遠在皇陵的襄正郡王,得知此事,喜憂參半,“若是個男孩就好了。”
“王爺,賢理郡王府至今沒有傳出喜訊,若是郡王妃能爲王爺誕下小世子,陛下一定會召回王爺的。”心腹内侍說道。
“給我母妃傳話,就說我想回去參加我女兒的滿月宴,讓她跟陛下提一句。”
話順利的傳給了端貴嫔,但端貴嫔沒有跟皇上說這事,她地位還不穩,而且一個孫女,皇帝重視程度有限,等添了孫子,她再說,那時才十拿九穩。
襄正郡王不知母親所想,還在皇陵苦苦的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