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些什麽?”
‘公輸忌’饒有興緻的将那張清秀隽永的臉湊到我面前:
“如今你心上人就在眼前,我不信你片刻都不曾心動.嗯?”
我冷着臉将公輸忌那張令人目眩神迷的臉推遠:
“這不是我的心上人,這是我異父異母的哥哥”
這木下三郎還真的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
沒錯。
木下三郎。
張縫家鬼同我提起過的‘朋友’。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位木下三郎還有一個别名,叫做‘五脊羨通神’!!
好色,神通廣大,可換魂操控他人的肉體
完全一模一樣!
木下三郎啊了一聲,作恍然大悟狀:
“啊,原來如此,睡在一張床上的,不僅僅有戀人相好,其實也是有家人的”
“如果是異父異母哥哥的話”
“等等,什麽異父異母的哥哥,那還能算是哥哥嗎?”
“你在騙我?!”
木下三郎微微蹙眉,看上去有些不高興:
“屠姑娘,雖然你這樣的清冷美人,我的畫冊中向來稀少,我也非常想将你收做典藏,但騙人是不對的,你這樣做,我會不開心。”
“我不開心,我現在這具身體的主人,我可不擔保會.”
又來了又來了。
又是标準流程的威脅。
我耐心的和對方解釋了一下公輸忌的母親改嫁我父親的事情,木下三郎被前一輩的恩怨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一時之間聽的有些入了神,連連道:
“唉,我就說嘛,喜歡少婦會出事情的!”
“小姑娘家純白無瑕,嬌柔可人,自然比少婦要好上萬倍,也不用擔心人家有沒有什麽舊情人”
木下三郎連連歎息,單手撫上面前的酒杯,似乎又想痛飲,我伸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腕,阻止了這一行爲:
“木下三郎前輩,是張縫家鬼讓你來尋我的嗎?”
“我如今有要緊的事情,我這異父異母的哥哥也受了傷,不方便同您一起喝酒,請您莫要同我們一般計較,等晚些我辦完了事情,再給您好好請香供奉。”
我自以爲這話算是得體,但沒有想到,我說出這兩句話後,木下三郎卻是愣住了,原本要去碰酒杯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木下三郎似乎有些疑惑,而且這份疑惑和訝異并不像先前我戳穿他并非公輸忌之後,很快轉化爲了然.
他是确實很疑惑:
“你知道我的名字?”
“你見過我那位天天躲在家裏不出門的老友?”
“你除了這些,什麽都不知道?”
這些話說的大有意思,直接就讓我心頭一驚。
對方不是因爲張縫家鬼而來,那很大概率,張縫家鬼确實遵守了諾言,并沒有将我‘推薦’給木下三郎。
但木下三郎對我拆穿他,其實并沒有覺得稀奇。
對我描述某些江湖路數,玄門術法時也并沒有避諱,自己将那些美人的底細抖落了一個幹淨。
就好像是笃定我能聽得懂一般。
爲什麽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呢?
我斟酌數秒,盡可能用平緩的語調說道:
“那前輩是因爲.食人之祿,忠人之事而來?”
木下三郎一愣,嘴角松開一個微妙的弧度:
“.好稀奇的說法。”
“不過,确實如此。”
娘希匹。
什麽食人之祿,忠人之事,說好聽點就是拿香火辦事!
我在來舒城之前雖然也有得罪過人,但常州四太保并沒有手眼通天之能,這麽久的時間也沒有找我,加上木下三郎和舒城的張縫家鬼熟識,應該都是同一個地域的鬼神
是以,真相呼之欲出。
對方前來,就是因爲我在舒城發生的事情。
舒城發生的事情有什麽?
我又得罪了誰,正在被誰追殺?
對方,分明是爲了楊金花的死來的!
有人請動了這尊大神,讓他來找我!
不知是那邊請神的人同木下三郎說了什麽,也有可能将我紮紙匠的身份,以及楊金花身上的異狀全都說了出來。
所以木下三郎才并不訝異我拆穿他的身份——
我是身懷異術的異人,自然懂的一些陰陽之事,他自然也沒有必要藏話。
否則的話,他本可以抵死不認,揣着明白裝糊塗,給我故布疑雲
那一瞬間,我的心直直下沉,暗道不妙。
木下三郎歪着腦袋看我,似乎是看穿了我此時牟然嚴肅的表情,輕聲哄道:
“沒事的,雖然足夠動人的血肉,能令我果腹。”
“但,美人卻更加難得。”
“我來之前,他們可沒有和我說過,屠留白是這麽漂亮的小姑娘。”
我心中的猶疑未減,木下三郎又道:
“你見過我那位七嘴八舌的好友了?”
七嘴八舌
張縫家鬼還确實就是物理層面上的七嘴八舌,七張嘴,八條舌頭。
我點了點頭,一邊不斷思考如何破解現在的場面,一邊斟酌道:
“見過了,非常好說話的一位前輩。”
木下三郎一聽這話就笑了:
“那隻呆子,隻要給他喂飯,誰來和他都和對方好說話”
他修長的手指用力揣摩了一下面前的桌案,似乎想要飲酒,但又憶起我在身側,不許‘公輸忌’飲酒,方才緩緩的松開了手指:
“不過能讓他聊到我的人,算是少的。”
“他和你說了我,肯定是希望我幫忙吧?”
“他幾百年前好像也有和一個自幼孤露的小娃娃提起過我,說我能幫幫他,然後讓他來尋我,我養了那小娃娃好多年呢。”
“不過,他這回,可沒有同我說起過你。”
沒說起才是對的,畢竟我同張縫家鬼聊起時,一緻都認爲若是女孩子來找木下三郎,無異于羊入虎口。
不過,聽木下三郎的語氣,他同張縫家鬼之間,關系還是十分友善的。
幾百年前,就可以收留張縫家鬼所引薦過來的人
那是不是說明,我現在,報張縫家鬼的名字,會比較好用?
我心念至此,緩緩開口道:
“前輩,和張縫家鬼的關系聽起來真不錯,想來也是多年的好友”
“不如您先放過我的哥哥,讓他去找張縫家鬼來尋你說道說道,我們不打不相識,也算是交個朋友,事後一定有大供奉獻給您。”
木下三郎笑了笑,語氣随意,言辭驚人:
“那倒也沒有很好,各取所需而已。”
“我就是靠他的能力管理後宅,讓後宅安甯不至于争吵翻天。”
“非要說的話”
“也得謝謝他幾百年前給我找的那個小娃娃。”
“那個小娃娃,我盡心盡力的養了他許久,結果他不念情分,重傷我後偷了我的東西跑了,不然我現在也不至于要出來尋找香火供奉。”
孤露:孤單無所蔭庇,指喪父,喪母,或父母雙亡。孤立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