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都看到了。
好多好多的血,透過紙窗戶濺到我的臉上了。
現在已經過去好多年了,我始終想得起來,那天血濺射到我臉上的溫度。
好燙啊,把我的命都燙掉了半條。
所有人都說,你是被逼無奈,嫁給父親。
可沒有人知道,父親在家裏是怎麽樣的角色。
他是術法的傳承者,學習了黑術法不假,但那些事情可都是你要他做的。
你想要的,一直都在你的掌中。
你還有什麽不滿足呢?
就因爲這段感情的開始,是父親提起的嗎?
就因爲父親不好看沒有楊江月好看嗎?
所以我一定得認楊江月爲父親?
可是他并不是我的父親,就和你不愛父親一樣,楊江月也不愛你,他跳樓都不愛你。
你帶我來到新家,說楊江月是我的新父親但他從來不是我的父親。
一個真正的父親,不會不止一次準備用筆殺掉孩子。
我的肩膀,到現在都有他留下的疤痕。
我好想老爹。
雖然好多人都說他壞到骨頭裏,但我還是好想他。
大城市不好玩,他帶着我騎大馬跑田壟的時候才好玩。
也許在你殺掉老爹的時候,我就應該一起跟着父親走,不該再活着的。
這樣的話,我也不用被你喂用那種肉做的餃子。
可以一起随着小娟生老病死,不用一直頂着這張臉活着
哦,小娟。
你還記得吧?
是我師傅的女兒,本來已經說好要嫁給我。
但我上次給你去信說我找了師父,你找到了她。
她走了。
我時常會想,你是不是忘記我有重瞳
因爲你的這些手段,完全避不過我。
我其實,都知道。
所以.
你憑什麽要我回去呢?
我明明早早就已經,回不去了呀。
你拿你的餃子,去籠絡那些達官顯貴吧.
對我來說,長生沒有那麽好。
我準備給人算算命,有人來算,我就活一天,沒有人來的話,我就死。
反正隻要不找我,我都行。】
這信是訣别信。
楊堅這個性格,似乎是更像那位,早已經死在時間長河中的‘神醫’.
枉費我機關算盡,但還是看走了眼。
我太早認識了慈青女,所以太早的将慈青女這種面冷舌毒,對自己人友善,對外人手段狠厲的性格,代入給了楊金花。
但楊金花從來不是慈青女,也不能和這個名字扯上一星半點的關系。
那個早早逝去的‘神醫’。
那個久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神醫’,才是第二個慈青女。
不,還是錯了。
其實,所有人都是單獨的個體,任何人都不是第二個誰。
慈青女此生,楊金花其實望塵莫及。
畢竟慈青女對自己人的很好,而楊金花,對丈夫下手,逼迫親生兒子離心,甚至還在十幾年間令近百的女孩消失.
這個楊金花,是裏表如一的惡。
她的名字,還不配和楊金花出現在一起。
我放下這些書信,重新将抽屜合攏,擡起眼,餘光便看到浴室的門不知何時已經開了,正在往外冒出蒸騰的熱氣,楊金花圍着浴巾,站在不遠處看着我。
楊金花皮笑肉不笑,冷冷開口道:
“你在亂翻我的東西。”
“我是不是告訴過下人,說不能讓任何人上三樓?”
“留白,我放過你一次,難不成你覺得你還能躲過第二次嗎?”
“你居然,還帶着人上來?”
楊金花微眯着眼睛,劃過我身側那兩個神色僵硬的人,随後定格在了我的臉上。
若是在從前,我顧念着‘半年’‘别殺人’的事情,還會裝乖賣傻。
但現在,沒有必要了。
正如曾警官所說的那樣,打草驚蛇有弊端,但是必定也有好處。
曾警官覺得這樣可以讓人忌憚,不敢犯罪
但我,卻有其他理解。
打草驚蛇,肯定是不如‘斬草除根’。
曾警官他們已經将線索彙聚到了楊金花的身上,隻是困于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所以無法定罪。
而我,不需要在意那麽多。
既然已經知道了她會害人,别說之後可能還會害人,單說她之前曾經害過那麽多的人,都無法輕易将這件事情翻篇。
現在已經不是害怕臉色的時候,是我,要動手了。
我沉吟幾秒,面朝對方站穩腳步,輕聲道:
“從前被你殺掉的那些女孩子,屍體在哪裏?”
楊金花原本面帶寒霜,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一僵,瞬間變化,許久,最終定格在一種名爲‘譏諷’的神情上:
“果然如此,我就說楊堅死在外面那麽多年,一直爲了那個什麽小娟和我鬧别扭不回家,怎麽可能搞出個私生女,還要我好好照顧你.”
“你果然是他叫來對付我的吧?”
“想要搜集我的罪證,交給警察,然後來除掉我?”
“你們也不看看自己夠不夠資格!”
楊金花用輕快的步伐朝我走了兩步,但是卻被我的兩個替身之人一左一右的拿蔑刀擋住。
任她如何怒目,不得寸進分毫。
楊金花看着散發着寒光的蔑刀,嗤笑了一聲:
“我勸你還是想想清楚,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給了你多少.無論多少,他已經死了,我絕對能給你更多。”
“名利場上的事情錯綜複雜,你也是見過的,我在舒城經營了這麽多年.”
楊金花臉上原本譏诮的神情一點點的松垮下來,不可置信的低下頭,看向自己白皙柔膩的胸口。
胸口處有一道僅有紙縫大小的缺口。
沒有血液流出,隻有一條血線。
這是紮紙秘法,十六篇的内容——‘化紙爲刃’。
偶爾有些混江湖讨口子的人士,經常用一張撲克紙,就能打碎玻璃,隔着五十米的距離,打中氣球.
這些,都是這門技法的衍生。
紮紙匠,不是隻會紮紙人和一些生活用品,陰宅車馬。
兵器,其實也囊括在内。
隻是有些紮紙匠不想顯露自己的兇相,所以不常弄這些東西。
而我,不但會,還特别不愛聽廢話。
從前我就在好奇,爲什麽電影中明知對方在犯罪,主角仍然要進行感化。
對方自己都承認是犯罪,沒有任何洗白的機會。
她不死,誰死?
我嗎?
那麽,與其讓我做這個孤魂野鬼,不如讓别人去做。
嘿嘿,沒有花裏胡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