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雷影在天穹處浮現,終在某一秒中啓迪于世。
蒼灰沉寂的夜色之中,有一道嬌小的人影撕扯開雨幕,穿行在夜色之中。
而此時,正值隻見閃電,不見雷聲之際。
“餘佳佳回來了。”
我将窗簾挑開一點兒,在窗台上從上而下的俯視那道狼狽的身影:
“.她沒有帶雨傘,人濕了,鞋子也濕了。”
本就是爲了鞋子讓餘佳佳離開
如此一來,鞋子全濕,跑這趟也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王太太一聽我的這話,修理極好的眉毛頓時就皺了起來,她這情況當然不是對我,而是在頭疼餘佳佳:
“什麽?”
“這麽大的雨,怎麽會有人不打傘?”
程太太笑的最大聲:
“知道她腦子不好,沒想到腦子這麽不好。”
“算了算了,父母倆精神都不太正常,現在下雨能往裏面跑就行。”
“對了,多問一句,餘老闆最後在家裏找到自己媳婦說的蛇蟲鼠蟻了嗎?”
王太太連連搖頭,想也不想,便回答道:
“沒有。”
“找不到的,壓根就沒有那東西,我說了,于佳佳她媽媽就是一個瘋女人,找到了好男人都不知道珍惜,硬生生把家裏都拖垮了——”
不遠處的門猛地被推開,走廊的風霎時間撕扯開一個缺口,莽莽撞撞的闖入包廂之中,卷過衆人的身體,帶來絲絲的涼意。
“我帶着鞋子回來啦,王太太!”
門口站着一臉興奮的餘佳佳,她舉着一個寬大的鞋盒幾個快步就關上門走了進來:
“您看看是不是剛剛說的那雙.诶?怎麽都濕掉了?”
在場不知道誰輕笑了一聲,王太太實在沒有壓抑住自己的白眼:
“你沒帶雨傘?”
“現在濕了怎麽辦?”
餘佳佳滿臉的堆笑:
“我是年輕人,淋點雨沒事兒。”
“我剛剛進門的時候,經理就和我說過了,會給我拿毛巾,這裏也有些款式簡單的衣服,就等我去拿。”
衆人臉上意義不明的笑容更加明顯,王太太硬邦邦的開口道:
“誰問你了?”
餘佳佳臉上讨好的神情頓時僵住,王太太面如表情道:
“你手上這雙鞋子,可是名家手作,全世界唯一一雙。”
“匠人早就已經隐退,想再找他出山做都請不出來的,現在被你弄濕了,怎麽辦?”
餘佳佳一臉呆滞,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好半晌,才漲紅着臉,吐出一句:
“我賠就是了。”
“十萬塊錢,夠嗎?”
場中衆人再也壓制不住笑聲,幾聲笑聲過後,餘佳佳徹底意識到不對,正想繼續開口,白小婉似是不忍同爲新人的對方被如此嘲弄,出聲解圍道:
“王太太,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應該是意大利的史蒂夫工匠的作品?”
“我家裏之前剛好和他有生意上的往來,讨要一雙定制鞋子應當是簡單的,您這雙染濕的鞋子給我,我讓他按照這個鞋子的尺碼,再給您做個定制款。”
三兩句話,賓主皆宜。
王太太程太太顯然知道那位工匠有多難請,雖然面上沒有說什麽,但看眼神,明顯是對白小婉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麻将桌上,隻有楊金花的神色仍然淡淡,看不出悲喜,而餘佳佳站在原地,一陣手足無措。
我随手從座椅上去了條毛巾,幾步來到了餘佳佳的面前,将毛巾遞給她:
“先擦擦雨水,夜裏風大,别感冒了。”
餘佳佳接過毛巾,向我投來感激的一眼:
“謝謝.”
餘佳佳低着頭在自己的胸口肩膀臉頰處随意擦拭了幾下,随後非常自來熟的将毛巾遞回給我,再擡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又是大大咧咧的笑容:
“我自己擦不到後背,還有後面的頭發,辛苦你幫我擦一下可以嗎?”
雖然這姑娘确實爲人處世不太會做人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難道還能把毛巾扔回去嗎?
餘佳佳背過身去,我舉着毛巾擦了些許雨迹,又靠近了一些,擦拭她的頭發。
她的頭發很濃密,許是因爲距離過近的緣故,恰在此時,電光火石之間,我竟然聽到一聲古怪的響動——
“嘶嘶——”
聲音很細,很輕。
但,十分明顯。
這是一聲蛇鳴之音。
我手一頓,身體不留痕迹的再次靠近了一些。
但,沒有了。
那聲音消失的無影無蹤,反複從未出現過一般。
因我爲聽聲音不敢擦拭,許久沒有等到動作的餘佳佳疑惑的别過臉來:
“怎麽了?”
“快點擦吧,我好冷哦。”
我定了定神,正要再次開始擦拭,就見麻将桌上一直注意着這邊舉動的楊金花,略帶不滿的開口道:
“行了,不是剛剛外頭下人都說了可以換衣服嗎?”
“讓我家乖囡囡替你這裏忙哪裏忙做什麽?”
眼見楊金花這個會館創辦者臉上有幾分不快,餘佳佳頓時也不敢多說些什麽,從我手裏接過毛巾,低聲朝我道了句謝,立馬道:
“好的,楊姐,我現在就去換衣服,馬上就回來。”
楊金花收回目光,無所謂般揮了揮手:
“淋了雨還是得早點睡覺,不回來也行,回家早點休息。”
餘佳佳接話的速度遠超她的腦子:
“不用,楊姐,我年輕身體好,換個衣服就回來。”
餘佳佳聽不懂人家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衆人笑了一聲,再沒有人理會她。
于是餘佳佳獨身一人推開門,又沿着來時的路走了出去。
我想了想,走到楊金花身邊輕聲說道:
“姨姨,我出去透透氣。”
楊金花正忙着打牌,聽了我的話,騰出一隻手安撫性的摸了摸我的臉,抽出幾張在會館内充作籌碼的卡牌,頭都沒回:
“這幾塊籌碼在會館内都可以用,你拿着玩吧”
“哦對,男賓那邊烏煙瘴氣,而且在談生意,就别去了。”
“公共區應該有人下點兒小賭,晚點兒時興的花樣,你去看看熱鬧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