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五爲大哥大嫂義不容辭的下墓犯險,是個嘴上浪蕩輕佻,實則從小練童子功,對待身邊人都十分有情有義的人。
我原以爲上次從後山分别後,便是永遠。
而且之前也通過電話,得到了後續那位大嫂身體逐漸康複的喜訊.
隻不過,他們現在怎麽來到了雲夢?
我将果脯一丢,站起身,正巧看清了胡老大胡小五兩人身後的那一張面孔,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見門口進來的胡小五發現了我:
“诶?屠姑娘!”
“你怎麽在這裏?”
“這裏怎麽這麽多人?”
胡小五的聲音着實不小,發聲的瞬間便吸引到了堂屋中的不少目光。
站在他們身後的中年女人也擡起眼朝我看來,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意。
這女人的臉上沒有什麽血色,整個人攏在寬大的羽絨服内,十分的消瘦,頭上還帶着一個針織帽子。
僅從對方耳邊的情況來看,女人沒有頭發。
胡老大拍了自家弟弟一下,胡小五向正在登記處辦案衆人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警官對他們進行了簡單的登記,囑咐他們展示不要離開,這才重新反身回去偵查。
胡家三人也沒有想過要離開,索性就朝我走來,坐到了我身邊的會客廳沙發上。
胡小五這回倒是學聰明了,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我對他們的觀感不錯,于是将我進入旅店後的情況一一說了,這才問道:
“你們怎麽在這裏?”
“剛剛旅店老闆說的要去毋頭村的三個人就是你們?”
胡老大給剛進室内的女人暖手暖腳,一時沒有回答,胡小虎輕聲道:
“是我們。”
“對了還沒介紹,這位是我的嫂嫂,你可以叫她一聲馬姐或是馬大嫂。”
“我們上次帶着長壽陶甕回到東北之後,陶甕确實起到了作用,我嫂嫂喝了長壽水,果然好了一些。”
“但,但不知爲什麽,那長壽水的作用卻是越來越弱,到最後,化療也做,長壽水也喝,但都不能阻止我嫂嫂體内的癌細胞異變”
“我們這半年來,又找了很多地方尋醫問藥,這回又在别處聽說毋頭村的傳聞,所以才想着來碰碰運氣。”
“隻要能找到合适的方法,或是找到另外一種‘長壽’東西,陶甕也好,碗也好,隻要能治好我的嫂嫂,就都是好東西。”
我聽着胡小五的話,便是一愣。
那位消瘦卻不失大氣的馬姐竟真如我所料,是胡老大的媳婦。
而先前那隻長壽陶甕之所以能治病的緣由,他們不知道,我卻是推論出來過的。
我記得那長壽陶甕是個搗藥罐,并非什麽聖物,效用也應當是微乎其微。
先前我推論出這一點後,也曾想過告知他們,但在聽到胡小五說陶甕确實有用之後,我又怕他們失了信心,所以一直沒有說出來。
沒想到,不,應該說是,果然。
果然,沒有奇迹。
我神遊天外了片刻,胡小五看出我的心不在焉,在我的眼前招了招手:
“走什麽神?”
“話說你也太倒黴了,住店還能遇見屍體”
“你這大包小包也是準備去毋頭村嗎?我們可以一起,上次你那一手着實吓人,有你在,估摸着我們能很快有收獲。”
我倒也不是想去毋頭村,但是剛好遇見這件事,而且又有熟人,熟人還等着去毋頭村裏,想辦法救人,那去去倒也無妨。
我輕聲道:
“也行。”
“那你們得先說說你們知道的傳聞是什麽,毋頭村的傳聞又是否和今天這個無頭屍體有關。”
胡小五顯然精神一振,朝自家大哥看了一眼,得到首肯之後,便要開始講述:
“屍體我們倒真的不知道怎麽回事。”
“不過毋頭村的傳聞是這樣的——”
【相傳多年前的毋頭村并不叫毋頭村,而是普普通通的陳家村。
何時改的名字呢?
約莫是幾十年前。
當時有一個渾身破爛,瘋瘋癫癫的男人來到了陳家村,他平常也不做其他的事情,就蹲在村口懶洋洋的曬太陽。
但隻要是到了飯點,誰家裏有他喜歡的飯菜香味,他便沖到别人的家中去,一頓胡吃海塞。
大家視他如匪寇,打了也打了,罵也罵了,也曾經推着車,将他送到很遠的地方丢掉。
但那男人總會尋回來,繼續待在村口曬太陽,然後到了飯點,繼續上别人的家裏吃飯喝酒。
有一日,那男人又吃了一戶人家過年才能吃的臘肉,本想着無非也就是老一套打罵送走,再回來。
結果那戶人家卻沒打他也沒罵他,隻是一家子愁雲慘淡,不住的唉聲歎氣。
男人好奇,追問那戶人家的女兒。
女兒卻哭着說,這不是年關,不會炖肉,是家裏父親摔傷了腳不能走動,母親瞎眼,爺爺奶奶病重,就想着吃完肉,一家子好上路,結果卻被你吃了。
男人不知怎麽回事,被這麽一哭,頓時趴在牆邊哇哇大吐起來。
等吐完,男人問那個女兒家,想不想治好自家父親的腳,想不想知道爲什麽他每次無論被送走多遠,都能回來?
那家的小女兒當然好奇,但又不信這到處蹭吃蹭喝的男人真能治好父親,于是便賭氣說這男人是想要騙錢。
男人當着那家人的面,笑嘻嘻的說他是神醫,當然能治好,而且先治病,也不用任何錢,隻要治好之後,把女兒嫁給他,就行。
那家人雖然不信,也不願意嫁女兒,但是秉承着‘來都來了’‘試一試就試一試’的原則。
還是讓那男人動手了.】
胡小五說道此處有些躊躇,我又吃了一個果脯:
“沒治好的話,估計不會有這個傳言流傳下來”
“但治好了的話,爲何又用‘動手’這個詞?”
醫者治病,從來也沒聽過用‘動手’這個詞。
聽起來反倒有些像是.
我内心猜了幾種可能性,胡小五一閉眼,一咬牙,說出了答案:
“那男人,他挖掉了那家人裏父親的膝蓋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