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竟是連城門都不打算讓王見忠一行人進。
陳虎直接在城門口開罵,結果被人直接推出來了。
“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你也是當差的,你爲難我們幾個兄弟有什麽用?”守城門也是有脾氣的。
“好言與你們說你們不愛聽!我告訴你們,你們就算進城了也沒用,城裏斷水缺糧了,城裏有點門路的富戶早就離開南下了,就連留下的老百姓每日也都離開一大批,城裏都快空了,你們進去有何意義?”
從城裏出來的老百姓跟着勸着,“差爺,是這樣的,城裏頭如今都快成空城了,街上沒有一家開着的鋪子,就連乞讨的人都離開城裏了,你們進去有啥意思啊?”
王員外夫人一聽忙推開擋在前面的幾人,問道,“城裏的管材鋪子可開着?可還有處能買着棺材?”
“棺材鋪子倒是開着,但也輪不着你們這種臨時要棺材的過路人,這世道白事的生意最好了,棺材鋪子的訂單都排到一月以後去了。”那百姓應着。
“我王家有錢,花多少錢給我兒買一個我都願意。”王員外夫人十分急切,“我願意出更多的錢從别人手裏高價買。”
“現在連喝口水都要銀子的年頭,還能用得起棺材的人家也不缺你那三瓜兩棗,瞧你這話說的,誰家去定棺材不是等着用呢?”這人應完話以後就背着包袱走了。
王員外夫人不死心,執意要進城。
王見忠沒理會王家人,把驿站的鑰匙還了回去,喊了陳虎一聲,就讓大家離開城門口了。
驿站什麽都沒有,還回去驿站做什麽?嫌這十裏路走起來不費力氣嗎?
“頭兒,怎麽辦?”陳虎咬着腮幫子,“問。”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們剩下的水和糧食都省着點用。”王見忠能怎麽辦?他也沒法憑空變出來啊。
陳虎氣極了,“再怎麽省水也有用完的時候,我們趕了一天路總要喝水,也總要吃口飯啊!”
王見忠沒理會陳虎的抱怨,說得像是他不知道這些道理一樣。
可變不出來,又沒法從縣衙裏領到補給的份例,還能怎麽辦?
“這一路總是這般爲難我們這些人,還押什麽犯人去嶺南流放,我看還不如把這些犯人就地全殺了,我們哥兒幾個早點回京城去好了!”陳虎罵罵咧咧地走了。
這話也就隻敢罵罵痛快,要真把這些流放的犯人就地殺了,他們這些衙役也一個别想活。
離開城門口又走了一大段路王見忠就讓大家就地歇息了。
安頓好以後柯慕青就去找柯秀才了,兩人商量過後柯慕青就去找王見忠。
“王差爺,我一會兒打算進城去看看能不能聯系得上我家大牛以前的好友,他家生意做得大,說不定城裏也有他家分号,若是有我便打算托他幫買買點糧食和水,若是沒有,我就當是白走一趟。”
“你們這裏可有什麽要補的?若是我能聯系上人家,好一次性和人家說一聲我這裏缺了什麽。”
王見忠一聽面露喜色,“那就勞煩大娘,若是可以的話,我們就要水和糧食,再要點鹽就夠了。”
柯慕青點頭應下,又用同樣的說辭去了另外幾家,然後才往回走。
這邊距離城門口不遠,柯慕青走了兩盞茶功夫就回去了,王員外和王管家已經不在城門口了,但是王家其餘人依舊在城門口等着。
過去一問柯慕青才知道,不管是進城還是出城都要交人頭錢。
一次二百文錢。
哪怕是城中百姓過不下去了想要出城逃荒,想要出來,也得交二百文錢,就算是抱在懷裏還在喝奶的幾個月大嬰兒都得算一個人。
柯慕青心裏罵了句狗官,但還是隻能老老實實把這兩百文錢都交了。
進了城,要說是空城确實誇張了些,但走在街上的老百姓确實各個面黃唇裂。
柯慕青路過縣衙,甚至看到好幾個老百姓擡着死人堵在縣衙門口對着緊閉的大門大罵着。
聽了一會兒柯慕青才知道城中縣令究竟幹了多麽令人憤恨的事情。
城中并不是一點水都沒有了,隻是能出水的水井都讓縣衙的人霸占了。
哪怕那口井原是百姓自家院子裏的,也讓衙役看守得嚴嚴實實。
這戶人家若是要喝水,行,拿錢買。
但若是别的人家想喝水,那是連拿錢買的資格都沒有。
這也就罷了,爲了節省開支,縣令竟然下了令,将縣衙大牢關着的所有犯人全部放走,清空了整個縣衙大牢,将原本看守縣衙大牢的人都打發去看守能出水的水井了。
縣令守着城中幾口井,抱着糧倉,不顧城中百姓死活,日日納新妾,家中夜夜笙歌,已然成了一方土皇帝。
其荒唐程度柯慕青要不是親耳聽聽她簡直都想象不出來。
縣令之所以這般膽大妄爲,隻因爲他有一姐是梁王三公子的小妾。
連這縣令都是梁王三公子給安排的。
柯慕青輕歎一口氣又往前走,繞了一圈,倒是意外看到了王員外和王管家。
此刻兩主仆正在棺材鋪子外和東家吵架,王員外欲要強買強賣,鋪子東家又是個硬脾氣的,把王員外放在桌上的銀票直接丢回王員外臉上去。
“真把你這銀票當什麽了?我做這行這麽久了,就從未失信于人!你急着要,我那些客人誰不急着要?”
“我說你這人是不是死腦筋?我這可是一百兩銀票!誰家能在你這棺材鋪子裏花一百兩買你家這破爛棺材?”王員外被下了臉,怒火攻心便有些口不擇言。
果不其然,那東家直接把兩人趕出去,“既覺得我這是破爛,你們就走!”
說完那東家就直接把大門關上了。
王員外和王管家二人站在門口又罵了好長時間,說着,“我就不信城中就你這家棺材鋪子了!”
“那你還真就得信!如今城中也就我家棺材鋪子還開着!”東家在裏頭隔着門闆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