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們妻兒落了難,你們因害怕而退縮,我便能猜到,來日,我這個娘落了難,你們也一樣會退縮,那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且不慈!”
柯秀才恰好走過來,聽到逆女說出這一番話,立刻稱贊道,“我兒說得好!不愧是爹的好女兒!”
柯慕青眉毛一挑,又和馮瑛鄭秋霜兩人說,“你二人是妯娌,若是膽敢有害人之心,我這個當婆婆的,定要清理門戶,把這黑心肝的害人精休了!”
馮瑛和鄭秋霜都知道柯慕青在點誰,便立刻應是。
“娘最是通情達理的人了,不像有些不辨是非的蠢貨,竟然幫着害人精欺負被害的可憐人,說是心疼枉死的兒子,卻對兒子拼了命都要救的人下狠手,非要逼死人家,也不怕那郎君泉下有知爲有這樣的父母感到心寒而死都不安心。”
馮瑛說完鄭秋霜立刻點頭附和。
“你們這一家簡直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懶得與你們一般見識!”王員外夫人實在說不過,隻得氣得甩頭就走。
柯慕青朝着王家呸了一聲,鄭秋霜有樣學樣,也跟着呸了一聲。
“别理會這些不識禮教之人。”柯秀才拍拍柯慕青肩膀,然後遞給她一個清單,“這是周郎中要的藥材,你看看你這裏有嗎?”
問是這麽問,但是柯秀才知道柯慕青沒有也會有。
“我一會兒自己拿過去,順便看看黃家姑娘。”
柯慕青收了清單和昨晚一樣假裝去牛車裏翻,反正這些東西都是她收拾的,有沒有不就是她一句話的事嗎?
黃家兩主仆的東西也就放了半個牛車就沒了,等楊繼業幾人把東西收拾好柯慕青就拿着草藥去周家馬車那。
“黃家姑娘傷勢如何?”柯慕青看了眼馬車裏,“還是未醒?”
周娘子正在馬車裏給黃家姑娘上藥,點頭應着,“黃家姑娘最嚴重的是内傷,聽她婢女說,昨日馬跑着被推下馬車,後頭的馬蹄一腳踩在她的胸口上,今早又讓衙役放在馬背上颠了一路回來。”
“外傷看着也不輕。”柯慕青掃了眼黃家姑娘的背。
“比起内傷,這些外傷都不算什麽,好在你家草藥備得全,隻要有藥,喝上幾天也能慢慢調理回來。”周娘子道,“内傷這麽重,她沒這麽快能醒,就讓她在我家馬車上躺着吧,若是有事,我也能及時發現。”
柯慕青一聽就知道這姑娘算是死不了了,便也松了口氣。
“她郎君是個好的,可惜那個王家隻有她郎君一個是好的。”柯慕青道,“還好有個忠心耿耿的婢女跟着,要不然今日她這一回來可真是要讓王家連骨頭帶肉拆了給王家小郎君陪葬了。”
“是如此。”周娘子應着,“聽說黃家姑娘被推下馬車那婢女就立刻跟着跳下馬車去追了,王家小郎君知道他娘子摔下馬車被村民擄走以後也立刻跳下馬車去追。”
“可惜寡不敵衆,又是個手無寸鐵的讀書人,雖有膽氣卻沒有力氣,被村民用鋤頭和菜刀砍了一身傷,腦袋都開了瓢,可惜了,還是沒能熬過昨晚。”
周娘子擔心的是,“聽她婢女說,小兩口感情很好,也不知道這姑娘醒來以後知道她夫君沒了該有多難過。”
“命運弄人。”柯慕青接了句話,又道,“還缺什麽去找我,我先回去了。”
柯慕青回去的時候彩雀正在和馮瑛幾人道謝。
“我們正在用早飯,你與我們一起吧。”柯慕青既然把人都留下來了,也不吝啬一日三餐,轉頭讓馮瑛給彩雀拿碗筷添了飯。
彩雀面對王家欺辱的時候沒有哭,但此刻捧着溫熱的紅豆粥眼淚卻一顆顆往下落。
“謝謝老夫人,謝謝幾位娘子。”彩雀吸了吸鼻子。
“我家姑娘是老爺和夫人的獨女,我主家在辰郡羅随縣也算是富戶,我家老爺也被人尊一聲黃員外,老爺的弟弟是縣裏的主簿,待到了羅随縣,我家老爺和夫人定會重謝幾位恩人。”
“你啊就放心吃放心喝吧,我婆母幫你們,本也不是爲了别的,就是看不過王家欺人太甚。”馮瑛安撫着忐忑不安的彩雀,“路上缺什麽你隻管來與我們說,我們家出行備得全,一般東西都有。”
柯慕青點點頭,然後端起剛才沒喝完的粥繼續喝,又順手給彩雀遞了一個饅頭,“小姑娘家家的,不用想那麽多,吃飽了回去照顧你家姑娘,然後等着回家便好。”
彩雀施了一禮又哭又笑地接了饅頭咬了一口,一夜的惶恐就在這一口熱粥一口饅頭裏慢慢壓下,而後不知道想到什麽,許是覺得她和自家姑娘萬分幸運,忽然又眼中含淚撲哧笑了一聲。
吃過早飯收拾好東西又重新踏上趕路的行程,柯慕青又冷着臉把楊繼業和陳小娘趕下牛車讓兩人一左一右跟着牛車走。
昨日懲罰因爲村民堵路中止,今兒必須得續上。
楊繼業等前面馬車走遠以後才隔着車簾和坐在牛車裏的馮瑛嘀咕,“都過了一夜了,我還以爲娘忘了昨日的事了,沒想到娘早上還要接着罰我呢。”
“你做了這般糊塗的事還想着娘輕輕揭過啊?咱娘什麽脾性你是第一天知道?”馮瑛坐在牛車裏壓着笑,“你就再走幾日,過幾日我就替你和娘說說好話。”
楊繼業乖覺極了,他還等着他娘子幫忙求情,當然不敢再把娘子惹生氣了。
爲了能在太陽下山之前到達下一個城裏,一行人中午并未停下。
昏黃時分,大家到了驿站門口,但驿站大門緊閉,怎麽敲都無人應答。
衙役們也猜到了,怕是驿站已經無人值守了,便又催着衆人走了十來裏路到了城外。
城門口有人值守,鄭珲和另外一名衙役扶着王見忠下了馬車去城門口交接。
過了兩刻鍾,縣衙就送來了相關文牒,還給王見忠幾人留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