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帶的山不高,柯慕青走一會兒就走到了山頂,山頂的樹木長得也十分稀疏,站在山頂的大石塊上,一眼就能看到周圍的環境。
這座山腳下一整圈一共有三條大路,左邊一條路就是柯慕青他們走的官路,右上側是通向一條村子的路,往前一點和官路相彙,此刻衙役們正在這個路口和村民争執。
右側底下還有一條和官路差不多的寬的路,這條路的邊上是一條已經幹涸的河道,一輛馬車正倒在這條路上,馬已經側躺在地上不動了,一個穿着灰裳的男子背着另一個男子正往村子的方向走。
柯慕青想了想便從山裏的小道一路跑了下去,打算過去看看這兩人是什麽情況。
下了山才靠近馬車,商城系統就提示她馬車裏有好東西。
柯慕青心中竊喜,換了個虛拟形象就朝着前面兩人追了過去。
等走近了才發現被背在背上的是一個也就楊文孝那麽大的男孩。
“這位小郎君是怎麽了?”柯慕青走近以後問了句。
背上的小郎君已經昏迷了,背着人的男子也沒注意到身後有人,山間寂靜,所以柯慕青一開口,把背人的男子吓了好大一跳。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柯慕青覺得好笑,但還是忍住了。
“你怎一個人在山路裏走?”莊天南前後看了看也沒看見别人,再看眼前的人穿着富貴且面色紅潤,一點也沒有災民的樣子,便心生警惕。
“家人在後面,我自己騎馬先行,剛才去山裏遛了一圈,把馬拴在山裏吃草,我在山裏見你這馬車翻了,便過來看看。”柯慕青随口解釋,“你的馬和這位小郎君怎麽了?”
“我的馬快渴死了,這是我的書童,也快渴死了,我想背他去前頭村子讨口水喝。”莊天南無奈地道,“若讨不找水喝,我隻能把馬殺了放血了。”
柯慕青哦了一聲,直接解下自己的水囊遞了過去,“前面村子也沒水了,村民都在前頭路口和押送犯人的衙役吵着呢。”
“把水給了我,你之後的路怎麽辦?”莊天南猶豫着要不要接,眼下他和書童已經兩天滴水未進了,确實需要喝點水救命。
可要是他和書童把人家的水喝光了,那這好心人以後怎麽辦?
喝光了别人的水,那也是害人性命。
“我從前面縣城出來的時候買了很多,不差這一水囊。”柯慕青直言道,“你要是有東西願意換,我可以給你換更多水和糧食。”
莊天南依舊背着書童,倒是沒想到遇上了一個商人。
隻是他左思右想,還是搖搖頭。
“在下身無長物,除了幾件舊衣裳和一些書之外,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能與你交換,若是能用銀錢買的話……”莊南天将腰間上的錢袋子摘下遞過去,“在下就這些家當了,你看着能買些什麽。”
柯慕青看着扁扁的錢袋子,心想着,這人是真的窮得明明白白。
“我不要銀子。”柯慕青把錢袋子推回去,問,“你介意我看看你的書本嗎?”
說到這柯慕青把水囊遞了過去,“先喝了水再慢慢說,不管換不換得成,相逢就是緣分,這個水囊給你了。”
莊天南自覺沒什麽不可讓人看的,見人家也說得這麽誠懇了,便道了謝接過水囊,然後背着書童回了馬車翻倒的地方。
他把書童放在一邊,打開水囊先給書童喂了幾口水,而後自己才喝了幾口,但也隻舍得喝幾口。
等他喝完水起身的時候,一回頭就看到翻了的馬車竟然已經被扶正了。
莊天南還來不及驚歎此人力氣大如牛,就聽見那人又開說,“水囊還有多少水?你給你的馬也喂幾口,之後你要趕路,沒了馬車你得走斷腿。”
莊天南這才應了聲是,彎腰給馬喂水。
等馬搖了搖尾巴精神一些,莊天南才爬上馬車把裝書的箱子拖了出來。
對于莊天南這些讀書人來說,書就是命根子,他的每一本書都碼得整整齊齊小心翼翼地收在箱子裏。
柯慕青站在一邊看,等到商城系統提示的時候她才喊停。
“這是什麽?”柯慕青指了指被放到角落的那本問。
“這是在下閑來無事的拙作,自己作的詩,我自己整理成冊,讓您見笑了。”莊天南羞于解釋,說完耳根都紅了。
柯慕青頓時覺得這人可真有趣,“你拿這個和我換就成。”
莊天南呆住了,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這不值錢。”莊天南忙道。
柯慕青笑着伸手拿了起來,“我覺得這是好東西就值錢。”
這還不值錢?系統給出的探測價格是一千兩黃金。
這回柯慕青看清楚了,是一千兩黃金,不是銀子。
“另加這一幅畫。”柯慕青伸手從木箱裏拿出卷軸,這幅畫系統提示價值也是一千兩黃金。
“這也是在下三年前畫的元宵圖。”莊天南苦笑了一下,“您若是喜歡直接拿走便是,對于在下而言,您喜歡便是對它們的賞識了。”
柯慕青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憨的人,便好奇地問了句,“你叫什麽?哪裏人士?”
“在下莊天南,原在筼縣當差,但差事出了錯,現在已經被驅逐出燕郡了。”莊天南并沒有隐瞞,“所以在下這種落魄書生的詩畫确實不值錢。”
“莊天南?”柯慕青一聽這個姓氏,“你莫不是筼縣的莊縣令?”
姓氏對上了,被驅逐出燕郡也對上了,那應該就是那位愛民如子的莊縣令了。
竟然這般年輕,還這般憨?
難怪能幹出爲了老百姓私開糧倉引得燕王大怒這種事情來。
“見笑了,是在下。”莊天南拱拱手。
柯慕青明白了,難怪這人的詩作和畫作這麽值錢,好歹也是探花郎,肯定才華橫溢。
想到莊天南如今的境遇,柯慕青想着,可能還得加一個,英年早逝。
才華橫溢但是英年早逝,留在世上的作品寥寥無幾,甚至因爲他過于曲折的境遇,可能完整保留下來能傳承下去的作品幾乎沒有,所以他的詩作和畫作會這麽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