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喝些清淡的湯吧,哀家特意命人做的降燥清火的。”
太後接過卧雪手裏的碗,親手盛了一碗湯遞給沈确。
沈确雙手接過,“怎麽能讓母後來呢,應該兒臣服侍母後用膳才是。”
“哎,你跟哀家是母子,哀家作爲母親給自己的兒子盛湯有何不可。若是連用個膳都講究這些繁文缛節,豈不是生分了。”
太後坐下後,擡眼望着沈确,“皇帝這陣子都沒怎麽來後宮,哀家可聽着那些妃子們哀聲連連。皇帝操心國事,哀家也能理解,可也要安撫好後宮才是啊。”
“兒臣知道。隻是近來後宮風波不斷,前朝也争執不休,兒臣想清靜清靜。”沈确替太後夾了一片火腿。
“哀家知道你不容易。可你是皇帝,有些東西是必須承受的。後宮安穩了,前朝才能安定,兩者息息相關。”
盡管太後常年閉宮不出,但後宮前朝有什麽消息根本逃不出她的耳目。
“哀家瞧着皇帝貌似很喜歡祝禦女?姝兒也很喜歡,常常往栖鳳宮跑。”
想到祝慈,沈确眼裏多了幾絲笑意,“兒臣喜歡祝禦女的性子,每每與她相處便覺輕松自在。而且祝禦女又是貴妃舉薦的,兒臣也不好太過冷落與她。”
太後輕哼一聲,“貴妃就是太小性了,都快當母妃的人了,還如此小心眼。祝禦女畢竟是貴妃的人,你就算愛屋及烏也不可太過了,一枝獨秀不如百花齊放。”
“母後又不是不知道,貴妃一直都是那樣的人,這麽多年都未曾變過。祝禦女雖然是永福宮出來的,行事作風卻跟貴妃完全不一樣。”
沈确起初懷疑祝慈是白新蕊派來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的,後來他發現她根本就心無城府,而且體貼入微善解人意,從不要求什麽。
太後看沈确如此維護祝慈,心中愈發的好奇起來,她打趣道。
“哀家也沒說什麽,皇帝倒着急維護起來了?哀家倒是要見見這位祝禦女,到底是何方神聖。”
“母後就别打趣兒臣了。祝禦女跟旁人并沒什麽不同,都是兩隻眼睛一隻鼻子。”
沈确笑了下,“兒臣隻是喜歡跟她在一起的感覺罷了。她膽小的很,母後可别吓唬她。”
“哀家是那種人麽,瞧把你給心疼的。”
太後心裏自有自己的打算,她隻是想試試祝禦女是個什麽樣的人,并不打算拿她怎麽樣。
皇帝是她的兒子,但他更是大燕的皇帝,她不會因爲一個女人傷了他們之間的女子情分。
“鹿禦女的事哀家都聽說了,鹿大人年事已高,你讓鹿禦女的屍首回歸本家是對的,也算全了鹿大人愛女之心。”
太後将煨入味的火腿放進口中細細咀嚼着。
“鹿禦女沒本事,她腹中的孩子也沒福氣生在皇家。文美人和貴妃腹中的孩子可不能再有什麽閃失了,子孫後代關系着江山社稷。”
沈确沉默着,他也想兒女環繞膝下,讓母後享天倫之樂。可有的時候他也有他的無可奈何,貴妃若懷的是個公主還好,倘若是皇子。
那麽白家會更加蠢蠢欲動,保不齊會觊觎他的江山,将來參與奪嫡之争。貴妃是無辜的,可她身後的白氏一族可不幹淨。
“不管是公主還皇上,聰明伶俐還是癡傻,隻要全須全尾的就好。你說是吧,皇帝?”
太後支起眼皮撇了一眼沈确,“哀家年紀大了,也沒幾年可活的了。哀家就隻想體會一下兒孫環繞膝下的樂趣。”
沈确眸光有些閃爍,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晦暗。
“古人都說‘病多壽長’,母後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可不許再說這樣的晦氣話,否則兒臣會擔心的。”
太後點點頭,她自己的身子什麽樣她心裏有數,能熬個三年五載的也算是件幸事了。
“哀家還有一件要緊身要跟皇帝說,就是姝兒。等過了端午,姝兒就滿十五了,皇帝是不是該考慮叫姝兒侍寝了?”
沈确動作一頓,“姝兒還太小了,再過幾年吧。”
“也不小了,哀家十五歲的時候早就進宮了。”
太後放下碗筷,“哀家不求皇帝你對姝兒有多好,隻要姝兒平平安安,吃喝不愁的過完這一生就行了。”
她本來想在皇孫貴族中給姝兒尋個好人家嫁了,可她轉念又一想。姝兒性子單純,怕是應付不了那些慣喜勾心鬥角的人。耍起性子來,旁人也不會向自己一樣寵着。
而且姝兒身份特殊,難保會有人利用她的身份暗中參與黨派之争,倒那時受折磨的還是姝兒。
可若是低嫁她又舍不得,想來想來還是把她留在宮裏爲好。皇上再薄情,也是自幼看着姝兒長大的,起碼能護住她。
沈确神色不明,“就依母後所言吧。”
等沈确離開長秋宮時,天已經黑了,繁星滿天。他仰頭看了一眼夜空,一顆流星劃過天際。
李全察覺到沈确心情不好,大氣也不敢出,“皇上,接下來去哪?”
“去昭陽宮吧。”沈确擡腿上了轎,已經臨近盛夏,夜裏并不冷,夜風吹在身上反而帶着一股溫熱的氣息。
沈确摸着腰間的玉佩,煩躁的“啧”了一聲。
李全立馬道:“皇上怎麽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沒有,朕好的很。”沈确想了想,手一揮。
“算了,還是去栖鳳宮吧。”
都說伴君如伴虎,沈确的陰晴不定李全也算是領教過的,這麽多年都已經習慣了。他連連應着,命宮人調轉方向去栖鳳宮。
祝慈正打算歇下,就聽到有人在敲門,她腳步停住。
“大晚上的誰在外面,若不是什麽要緊事就趕明兒再說吧,我要睡了。”
沒有人答話,祝慈蹙眉不禁心裏有些起疑,但轉念又一想,有珠英和小印子再,别人也進不來。
難道是晏寶林?可要是她,這麽晚找她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