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們用盡了法子，依舊止不住血，娘娘也已昏過去兩次，還請，還請您拿個主意，”
小宮女瑟縮跪在地上，抖着聲音問，“保大還是保小？”
“朕要甯妃母子平安，禦醫呢？”宋京章臉色頓時更黑了，眉頭皺的仿佛能夾死蒼蠅，
“若是甯妃母子有半點差池，你們所有人，都提頭來見。”
“是、是！”小宮女抖着身子，連滾帶爬慌忙起身回産房傳達命令，
殿内很快又響起了忙亂的聲音。
宋京章雙手緊握成拳，背在身後，不住的來回走動。
四周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焦灼的心，
但與之不同的是，淑妃與王貴嫔此時心中是滿滿的激動，
巴不得顧晚虞就這樣，一屍兩命！
王貴嫔捏着帕子，拼命壓制住自己内心的興奮，一時之間，也顧不上上前做樣子安慰。
倒是淑妃，除去激動，眸中沒有絲毫驚訝，還能勉強拉住理智，上前寬慰，
“皇上，甯妃妹妹吉人自有天相，想來定不會有事的，您放寬心。”
宋京章看也未看她，左手摩挲着扳指，來回踱步的動作絲毫未停。
淑妃也不在意，轉頭又吩咐道：“本宮記得瑤華宮庫房裏還有支老參，快去拿來。”
“是。”紫月應了一聲，忙轉身去取。
這時，産房的門又一次打開，
這次出來的是接生嬷嬷，
“皇上，奴婢等人實在毫無辦法，還請您拿個章程，再晚一刻，恐怕娘娘和小皇子都有性命之憂……”
沒等她說完，宋京章狠狠将她踹翻在地，雙目猩紅的說道：“你再說一遍？”
接生嬷嬷爬起來，抖成了篩子不敢再說。
“來人！”
宋京章叫來外面的侍衛，将這個接生嬷嬷拖下去，
任憑她如何求饒哭喊，都像聽不見一般。
“安厚呢？”
丁院首因私下協助林氏，已被革職趕出了宮，安禦醫升任太醫院院首，統領太醫院，
再加上顧晚虞的胎一直是由他負責，宋京章一下就想到了他。
“告訴安厚，若是無法讓甯妃母子平安，朕斬了他九族。”
趙有正猶豫着不知該如何勸慰，
淑妃見狀擺手讓他先退下，自己上前一步，
“皇上，臣妾知曉您心疼甯妃妹妹，臣妾也是十分心痛，那些無用的奴才殺了也好，”
“可事實如此，若是再耽擱下去，豈不是白白誤了甯妃母子性命？”
“臣妾鬥膽，還請皇上早做決斷。”說着重重一福身。
宋京章闆着臉，背在身後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沉寂又壓抑的氣氛在産房内外彌漫開。
“皇上？”淑妃再一次柔聲提醒道。
宋京章回神，閉目深吸一口氣，“保大。”
淑妃臉色一僵，難以置信的望向他，
紅袖以及四周重華宮的宮人，紛紛松了一口氣，
趙有正也連忙快行幾步，想要進去傳令。
“不可！”
聞訊趕來的太後及時制止住想要去傳令的趙有正，
“祖宗規矩，後宮妃嫔難産，應保皇子，”
太後對上宋京章看過來的雙眼，一字一頓道：
“章兒，甯妃可以有千萬個，可皇子……”
“趙有正沒聽到朕的話？還不趕快去傳旨？”
宋京章卻頭一次沒聽太後的話，冷聲呵斥道。
“是是是！”趙有正慌忙進入産房傳令，産房内又是一陣忙亂。
被灌下一碗又一碗參湯的顧晚虞悠悠轉醒，
撕裂的痛感依舊持續不斷的傳來，疼的已經麻木，旁邊是青果壓抑的哭聲，
這樣的場景讓她不由想起陳慎貞生産那日的情形，
不同的是，當日是她是旁觀者，如今卻是局中人，
嘈雜聲傳來，四周圍着的接生嬷嬷卻不再全部守在她下身，身上的痛感緩和，
随着不斷有湯藥送來，她終于意識到了什麽，
“保……孩……子！”費力擡起手，握住青果，氣若遊絲的又重複了一遍，“保孩子。”
“主子！”青果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不住的搖頭，
“您莫要再多言了，保重身子，小皇子……日後還會有的。”
她搖了搖頭，“保孩子，你連本宮的話、都不聽了嗎？”
“主子！”
顧晚虞深吸了一口氣，指了指床榻邊的小櫃子，
青果立即會意，連滾帶爬的撲過去，抖着手打開，在她眼神示意下取出一白瓷藥瓶，
“主子。”
顧晚虞比劃了一根手指，青果便從其中倒出一粒給她服下，
藥丸一下肚，她便感覺身上恢複了些許的力氣，
伸手扯過青果，壓低聲音道：“去跟她們說，保孩子。”
見青果還欲搖頭，又安撫一句，“放心，本宮不會有事，待會兒無論發生何事，都不必驚慌……小環等人……”
青果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大定，忙止了眼淚，起身去指揮着那些接生嬷嬷。
産房外，
宋京章不再來回踱步，而是如一雕塑般站在門前，目光沉沉的緊盯着房門，
“章兒！”太後本欲言又止，見他這般，也不忍再勸。
淑妃見狀也隻能緊咬着牙關，陪着等待。
一夜時間悄然流逝，直至天際發白，旭日東升，
即臨破曉之際，
産房内突然傳出一陣微弱的嬰兒啼哭聲，
一個接生嬷嬷跌跌撞撞抱着個大紅襁褓沖出房門，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甯妃娘娘誕下一位小皇子。”
紅袖難以置信的擡頭，
宋京章紅了眼眶，“混賬，朕說保大，你們竟敢違抗聖旨？”
“是甯妃娘娘要求的，況且……”
沒等她回完話，宋京章便看也看襁褓中的皇子，大步流星往産房内走去。
“皇上！”
可已經遲了，淑妃醞釀好的勸阻之言被卡在喉嚨間，
衣袂翻飛，宋京章的身影已經進入了産房。
進去第一眼，他便看到了床榻上緊閉雙目的顧晚虞，
她面色慘白，汗水打濕了烏發和被褥，氣若遊絲，奄奄一息，一副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模樣。
“皇上……”
旁邊的青果張口欲言，卻被宋京章厲聲打斷，
“滾，都滾出去！”
青果和趙有正對視一眼，帶領房内衆人，悄聲退了出去。
“你要的，朕都可以給你，”
“利用朕給你姐姐複仇、利用朕扳倒永安侯府、鎮國公府，廢除林氏、沈氏……”
“朕不在乎，這些都可以，”
“可如今，你做完一切想做的，卻仍舊要舍朕而去？”
“你告訴朕，憑什麽？”
宋京章已經顧不上其他，跪在地上，雙手顫抖的扶起她的頭，
“虞兒、顧晚虞！朕命令你睜開雙眼……”
“求求你，睜開眼看看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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