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固,
王貴嫔的話還在繼續,
“嫔妾原以爲是錯耳聽錯了,可方才那宮女說皇後娘娘腹中懷的是死胎,又說想要嫁禍給甯妃,那、那不就是……”
不就是林氏知曉自己懷的是死胎,才故意把中秋宮宴的籌備權推了出去,好在私下裏動手腳,既解決了死胎一事,又解決了甯妃這個心腹大患。
此話并未直白的說出,但在場衆人都意會到了。
“把鳳栖宮上下所有宮人,并這三人拖去慎刑司,嚴刑拷打。”
目睹白芷被強行捂住嘴拉了下去,侍衛們也立即出發去了鳳栖宮拿人,
林氏再也控制不住,顫抖的擡起手臂指着顧晚虞罵道,“賤人,是你!都是你!青竹是你的人,是你在背後指使故意嫁禍本宮!”
顧晚虞還呆愣愣的瞧着那已經被擦洗幹淨的血迹,
落在衆人眼裏,便是吓壞了的模樣。
青環忙拉了下她的袖口,顧晚虞回神,
青竹已經去了,她不能再讓她的犧牲成爲無用功。
她用護甲狠掐了把手心,才勉強從悲傷情緒中脫離出來,
“皇後娘娘這意思,是臣妾假意讓身邊的宮女背後投靠您,再忍受這許多的迫害,甚至不顧性命和腹中皇子安危,隻爲了等到今日嫁禍于您?”
雖然事實确實如此,她也并未真正受害,
但話說出來,誰又會相信呢?
顧晚虞被手心的痛意激的眼眶微紅,就這樣仰面直直對上林氏瘋癫的雙眼,
哪怕是方才一直想要拉她下水的淑妃,見此心中都不禁升起一絲憐惜,
更遑論是宋京章,
“林氏!”
冷厲的聲音細薄如刀,狠狠剮進林氏的胸膛,
她呆愣愣的看向宋京章,“皇上?”
這麽長時間來,他還從未喊過她姓氏,
他懷中的熱意仿佛還在流連在肩頭,那一聲“采芙”似尚在耳邊,
可不過就這轉眼的工夫,他冷淡似從未相識過的陌路人,爲了那個出身低賤的揚州瘦馬,厲聲喚她“毒婦”。
宋京章卻看也未看她,起身來到顧晚虞身前,安撫般撫了撫她的肩,
顧晚虞眉梢微動,閉目側身依偎在他的懷中。
證據還未落實,縱使林氏的态度已說明一切,但宋京章還是沒有直接發落,
不過這一聲“毒婦”也算是表現了他的态度,
淑妃和王貴嫔自然不會白白看着,
“竟是錯怪了甯妃妹妹,姐姐一時無心,還請甯妃妹妹莫要放在心上。”
“别說淑妃姐姐了,就是嫔妾也沒想到素日溫婉可親的皇後娘娘會是如此心狠手辣之輩。”
她冷眼瞧着衆人對她的攻伐,變成了對林氏的圍殲,
她算的很好,
假孕一事,青竹淺提一句,剩下的由王貴嫔揭發,
畢竟沒有誰是傻子,不論是青竹還是她全部說出的話,未免顯得刻意,
王貴嫔這個看不懂眼色,說話一向不過腦子的人來說,最合适不過,
所以她私下命人引了王貴嫔過去,又讓青竹和一個小宮女故意提起這似是而非的堕胎藥,
這樣既不引起懷疑,又能撇得幹幹淨淨,
可她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青竹真的起了必死的心……
顧晚虞微微張口,長長歎了口氣。
一夜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足以查明她故意露出來痕迹的藥方,以及林氏明裏暗裏送到她那裏的髒東西。
宋京章捏着手中趙有正搜出的藥方,打量半響,冷笑一聲。
“皇上!”
宋京章沒讓人堵林氏的嘴,她見此自然還想要再掙紮一番,當即輕呼一聲,
“皇上,此藥方乃是從顧氏手中取來的,臣妾特意讓婦人試驗過,可那婦人并未真的有孕,就算跌倒亦是未有絲毫的事,”
“可見此事是顧氏暗中謀劃,就是想要趁機……”
林氏話還未說完,宋京章便将藥方丢到丁院首面前,
“太醫院一衆禦醫,竟無一人診出皇後腹中皇子有半點不對。”
丁院首與跟過來的安禦醫紛紛跪倒在地,顫顫巍巍的埋下頭,
“微臣該死。”
宋京章瞥了一眼,語氣依舊平靜,“朕不想養一群廢物,你們可都明白。”
宋京章的威儀是從皇子時期便聞名的,如今這過于平靜的話,更是讓人膽戰心驚,
丁院首與安禦醫互相交換了個眼神,
丁院首咬了咬牙,小心翼翼道:“回禀皇上,前些日子,皇後娘娘确實授意微臣莫要說出飲下堕胎藥一事,”
“微臣全家老小皆受制于人,微臣不敢不從,至于這坐胎藥的方子,微臣并未發覺有何不對之處。”
顧晚虞眼簾下垂,嘴角微不可察微微挑起,
那所謂的“坐胎藥方”,在林氏服夠十日後,她就找人私下替換了出來,
而那些藥渣,林氏必定早早就清理幹淨了,
如此,死無對證,
如今這張藥方真的就是坐胎藥方,禦醫就算盯破個窟窿,也看不出其他,
至于林氏懷的到底是一團空氣還是死胎,左右已經流掉了,誰還能真的查清?
“毒婦,你還有何話說?”
“不可能、不可能的……”林氏狀若瘋癫,不斷念叨着不可能三字。
緊跟着,一件件東西被搬到台面上,全是重華宮庫房那些東西,
浸了紅花的布匹和玉飾、夾雜着麝香的香料、被撒了活血藥粉的花盆,藏了讓人虛弱藥粉的香囊……
最後,是被帶去慎刑司拷問的鳳栖宮衆人口供,以及暗衛調查出的林氏所做之事——
下避孕藥,發現無果後下毒;
在先帝駕崩當日安排人進府刺殺;
顧氏入宮後仍舊不依不饒,千方百次的謀害;
就連這次,也是預備好假意小産嫁禍給顧晚虞……
一樁樁、一件件均如那個宮女所言,一字不假,
他原本對林氏尚存一息的微弱信任,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呵!朕信重多年的發妻,倒不想是個醜陋的毒婦。”
原本安靜得足以聽清呼吸聲的室内變得一片死寂,
她擡頭看了眼宋京章,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半點情緒也無,但那雙眼睛瞧着冷的滲人,
顧晚虞移開視線,輕輕啜泣一聲,“臣妾不知做錯何事,值得皇後娘娘如此對待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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