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遵旨,必定将大公主視若親生,好好看顧。”
淑妃面色平淡,但任誰都能看出她溫和眉眼下的喜色,
瑾修儀這才猛地回神,面向宋京章不住的磕頭,“皇上,臣妾沒有,是這賤婢……”
宋京章皺了下眉,
趙有正極有眼色的讓人堵了瑾修儀的嘴拖了出去。
殿内恢複平靜,隐隐有血腥氣傳來,
顧晚虞捏起帕子抵住鼻尖,
借着動作的遮掩,掃了眼面無表情的林氏,随後便又垂下頭去。
宋京章注意到,微微擡手想讓衆人退下,
卻被林氏搶先一步的話打斷,
“皇上,是臣妾失職,未能及時察覺瑾修、沈氏對甯昭儀的禍心,才讓那賤婢鑽了空子,緻使甯昭儀受驚、動了胎氣,還請皇上責罰。”
宋京章手臂微頓,“是沈氏與那賤婢的錯,與皇後無關,起來吧,”
說着,又看向面前依舊跪在地上的衆嫔妃,“你們也起身吧。”
“多謝皇上。”一衆後妃在身側大宮女的攙扶下緩緩起身。
林氏極有眼色的率領衆人告退離去,
殿内血迹也很快被清掃幹淨,青環幾個一邊打開窗子,一邊弄了些新鮮的花,那股鐵鏽氣息被壓了下去,
味道清新起來,她心中那股郁氣也逐漸散去,拿下錦帕,微動了動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如何,可還難受?”宋京章接過青環奉上的一盞溫水,親手遞至她唇邊,
“若是心裏不舒坦,便先遷去長春宮住着。”
顧晚虞順着他的手,喝了口水,随後才搖了搖頭,
“臣妾無事。”
不過一個死在面前的奴婢罷了,她死人見得多了,不忌諱這個,
也從不信鬼神之說,
何況那紅杏若真的有怨,怨的也不會是她。
宋京章收回手臂,将茶杯遞回給青環,擺手讓人下去,
随後握緊了她的手,“委屈你了。”
顧晚虞順着二人交握的雙手向上看,便看到他帶着零星愧疚之色的眸,
愧疚?
她有點想笑,但忍住了。
“宮中富麗堂皇,姐妹們面上一團和氣,誰又能想到私下會有那些包藏禍心、肆意妄爲的陰毒人呢,”
她拉起他的手晃了晃,“皇上已經爲臣妾和皇兒讨回公道了,又談何‘委屈’二字。”
宋京章擡眸,定定看了她半響,
忽地将她攬入懷中,
溫熱的薄唇貼近她的耳畔,“你放心,朕必定不會再叫這樣是事發生。”
顧晚虞神色一頓,
回神後淺淺勾動唇角,反手回抱,“臣妾相信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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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終日打雁,今日卻叫雁啄了眼。”
鳳栖宮内,林氏立在窗前,遙遙望向瑤華宮的方向,幽幽的語調傳出,帶着十足的諷意。
“娘娘息怒。”
身後白芷、白芙等人跪了一地,
任她們誰也沒想到,紅杏會突然反水,将一切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導緻大公主白白便宜了淑妃。
“好在大方向還是如娘娘所料的,”乃嬷嬷端來熱茶,溫聲寬慰,
“況且老奴說句不該說的,不過一個病歪歪的公主,就算給了淑妃,她又能翻出多大水花?”
“幸好那賤婢心中還有點成算,沒敢攀咬娘娘。”
林氏接過熱茶,倒也沒喝,隻捧在手中,望着上面升騰而起的熱氣,
心中對乃嬷嬷的話也是十分認同,
若不是結果還算符合她的預期,白芷等人如今就不會僅僅是跪在這兒了。
林氏抿了口茶,将茶杯放到一旁桌上,回身淡淡開口,“罷了,都起來吧。”
“謝娘娘寬宥。”白芷等人依言謝恩起身,
随後在林氏的默許下,告退轉身下去做事。
乃嬷嬷猶豫開口,提議道:“娘娘,瑾修、沈氏活着終究是個禍患,可要?”
“不必,”林氏勾了勾嘴角,目光悠遠,“有人可比咱們更盼着她死呢!”
“有人代勞,又何必髒了咱們自己的手。”
乃嬷嬷瞬間會意,點頭道:“娘娘說的是。”
主仆二人相視一笑,
林氏在乃嬷嬷的攙扶下,回到内室歇息,
跪了将近兩個時辰,腿腳酸痛,她也累了。
眼看林氏閉目似是睡下,乃嬷嬷輕手輕腳的放下床帳,轉身欲走,
背後卻傳來幽幽一句,“嬷嬷,那藥,再快些。”
乃嬷嬷腳步微頓,回過身輕聲應和,“娘娘放心。”
說罷,便在林氏的揮手示意下悄聲退出殿内。
重華宮内,
許是宋京章真的心中有愧,執意要親眼看她入睡後才願離開,
顧晚虞無法,隻好在他的注視下醞釀睡意,
好在二人同床共枕已久,她也不會有什麽不好意思,
可預想當中的難以入眠情況并未發生,
嗅着他身上那股摻雜着龍延香的松墨氣息,她竟難得很快進入夢鄉,
自從她有孕、甚至更早之前,早到姐姐離世後,她便很難入睡了,
需要謀劃深思的事太多,
而多思之人很少有能安枕的,
她又是那種看五步,算八步,說三步,走一步的人,可以說能安然睡着已算極好的了。
半夢半醒間,
感受到宋京章起身,輕輕給她掖了下被角,
本以爲他會離開了,
結果下一瞬,一隻帶着微微涼氣的指尖輕輕落在了她的眉心,
在這早春還燃着地龍的殿内,包裹極嚴的暖被中,并不覺得冰冷,反而是很舒服的觸感,
她下意識松了眉頭蹭了蹭,
惹來一道極輕的低笑,
随之而來的是宋京章獨有的低沉嗓音,
“等過段日子,朕便……”
便什麽?
朦胧間,她的意識已經有些不清晰了,
不知是他未說完,還是自己未能聽清,後續的言語似乎消散在空中,沒了聲響,
随後她便徹底沉淪進了夢中。
再醒來,已是第二日的巳時了,
她還在“動了胎氣”後的修養期間,不必去鳳栖宮請安,
自然也不必急着起,慢悠悠又躺了一刻鍾,
才輕聲喚來青環等人伺候洗漱,
“娘娘,早膳小廚房做了些百合銀耳羹,和您前些日子贊過的奶香紅棗饽饽,您身子還未好,不如便用床桌擺?”青果溫聲提議着。
“可。”顧晚虞點頭允了,“二公主呢?可有哭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