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留福說到這,面色有些猶豫,似乎在糾結要不要繼續往下說,
見他如此作态,顧晚虞不由更加好奇,“做什麽吞吞吐吐的,有什麽說什麽便是。”
“是。”顧留福得了令,自然也放了心,繼續說起來,
“醉春樓有位頭牌,名喚玉蕊姑娘,這位姑娘長得十分漂亮,人們都說她是什麽魚什麽花的,”
……
小環幾個捂嘴偷笑,
顧晚虞:“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顧留福:“是是是,還是夫人見識廣,就是這句。”
小環、竹兒幾個還在笑,
顧晚虞瞥了眼她們,擺擺手示意,“你繼續說。”
“這位玉蕊姑娘雖是醉春樓頭牌,卻一直賣藝不賣身,發話要嫁就一定嫁心上人,身子也要留給心上人,讓很多大人老爺們都時常惦記,”
“鎮國公府上的二公子更是傾心已久,送了不少珍藏古玩,可那玉蕊姑娘就是不動心,送了多少就退回了多少,更是一個好臉色都沒給,”
“二公子本也是個風流的,可如今卻一心往玉蕊姑娘身上使,不甘心,幾乎日日往醉春樓跑,不知爲何,今日與那老鸨商議一番,擡着彩禮物什,爲她交銀子贖了身,就要強娶。”
“可玉蕊姑娘就是鐵了心不從,更是直言若是強逼便一頭碰死在這。那二公子大庭廣衆之下被落了面子,惱羞成怒,拿着她的賣身契直言碰死便碰死,死了也是他的人。”
“嘿,您猜怎麽着?”
顧留福說的聲情并茂,幾近要從繡凳上蹦了起來,
顧晚虞看得也不由好笑,
順着他的話問:“怎麽着?”
“那玉蕊姑娘真就拼了全力,往那石柱上撞,在場的衆人原本沒人認爲她真的有膽子撞,也沒預備去攔,結果真就讓她撞了上去,當即就見了血,人昏死過去,至今生死未知。”
小環、竹兒幾人紛紛面露驚訝,“真的撞死了?”
顧留福搖了搖頭,“還不清楚,不過估摸着是吧,人都那樣了。”
顧晚虞挑眉,“你還去醉春樓瞧了?”
“那倒沒,”顧留福撓了撓後腦勺,讪讪笑道:“小的這身量,哪兒進得去,也是聽旁人說的罷了。”
小環、竹兒幾人瞧了眼他的小身闆,不由又捂嘴偷笑。
直笑的顧留福臉上挂不住,浮現些許紅暈,忙轉移話題,
“夫人您說可不可笑,她一個青樓女子,卻還做這等貞潔烈婦模樣。”
顧晚虞沉默不語,
在她看來,沒什麽可笑不可笑的,這玉蕊不過是蠢人一個罷了。
女子本就身不由己,
身處青樓,卻看不清自己處境,流連情愛,公然得罪鎮國府公子,就是打了鎮國公府的臉,
還要賠上自己一條小命,
此番就算沒撞死,那鎮國公府估計也不會再讓她平安活下去。
“這些權貴慣會杖勢逼人,奴婢倒覺得這玉蕊姑娘是個難得的烈婦,值得敬佩。”
突兀的一聲響起,
顧晚虞擡頭看去,
她沒想到,一向寡言少語的果兒會說出這等話來,
小環持相反意見,
見她沒阻攔果兒說話,便也說了自己的想法:
“話不是這麽說的,她性子烈,卻也愚蠢,不懂看形勢,腦子裏隻有情愛,需知天下男子無一不是三心二意,若真尋得了那什麽勞什子的心上人,估摸下場也不會有多好,還不如跟了鎮國公家的公子,好歹吃穿不愁,有富貴可享。”
前半部分想法倒與她不謀而合,想來也是在陸府時,見慣了三心二意的男子,看清了,
不過到底還是注重榮華富貴,不清楚高門大戶裏的後院隐私有多殘酷,
顧晚虞暗中搖了搖頭,卻是看向竹兒,
“她們兩個都說了,竹兒你呢,你覺得如何?”
“奴婢,奴婢也不清楚,隻覺得左不過是個青樓女子,再如何也不管咱們府的事,隻聽聽便罷了,沒什麽看法。”
這是個謹慎的。
“好了,咱們如何在這猜想,還不如看看後面這玉蕊姑娘到底如何,”
顧晚虞止住了她們的話頭,
“小環,給留福再取一吊錢,”轉頭又對顧留福道:“你且拿着,再多打聽打聽後續事宜,打聽好了,即刻來回。”
她總覺得,在這玉蕊姑娘身上能運作一番,
正巧,她也缺個這樣的一心隻有情愛的人!
“小的省得,夫人請放心,一定把事辦好。”
顧留福拿了銀錢,轉身欲要告退離去,
顧晚虞又喊住了他,“你且站一站。”
顧留福停住腳步,垂首等候她的吩咐,
“永安侯府上那個杜姨娘與我是同鄉,見她如今被主母苛責,我也不太放心,”
“你既有門路,便想托你替我給她身邊丫鬟帶個話,不知可能辦到?”
“夫人請吩咐。”
顧晚虞沉吟片刻,一時未答,
小環見此擔心她是顧忌竹兒、果兒在場,便率先一步踏出,帶着她們避了出去,
她看在眼裏,也沒多說,
隻望向顧留福,繼續道:
“如今到底是人家家事,我也不好太過插手,”
“你隻需告訴那個叫婉娘的丫鬟,大戶人家送小妾到莊子上,打的就是再也不讓回來的心思,”
“況且莊子一般地處偏僻,夜間常有豺狼虎豹出沒,一着不慎,丢了性命也未可知,告訴她要多加小心。”
顧留福一句一句的記着,覺得她這話大有深意,
不由擡頭看了一眼,卻不妨對上顧晚虞望過來的視線,
那雙深邃平靜的眸中,似乎翻湧着什麽,
他看不真切,卻驚的一愣,
這位素來平和善良的夫人,好似并不像是平日那般真的溫柔……
“可記下了?”顧晚虞淡淡開口,
他猛然回神,快速低下頭去,“是,小的記下了。”
顧晚虞看出了他的異樣,但絲毫不在意的擺擺手,“那便下去吧。”
“小的告退。”
她瞧着顧留福一步步離去,直至走出房門,才緩緩收回視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這小子機靈,又孤身一人在市井中混迹多年,不像表面那般稚氣,
從他故意去打聽永安侯府上的事就能看出,心中是有丘壑的,
所以她故意露出了些痕迹,也好,
上一章進小黑屋了,我先修下,不知道還能不能被放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