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起來!有好吃的,還有最新的圓手怪貓畫本子!”
何苗晃了他半天都無動于衷,頓時氣急,開始誘惑呼喚,元朗果然吃這套,忽地長吸一口氣,鯉魚打挺坐起來。
“媳婦兒姐姐,好吃的,畫本子,在哪呢?”
說着,他吸溜了一下流淌到唇邊的口水,擦了擦,呆呆地問。
何苗塞給他一塊小木闆和燒炭木棍,這兩樣東西還是上次她讓馮元朗去跟蹤素描陳秀娥和鄭老六時的工具。
二人之間現在默契十足,隻需意會,不用言傳。
馮元朗清醒過來,捏着手裏的東西,懂事地說:“媳婦兒這次想讓元朗畫些什麽?”
何苗狡黠一笑,貼在他耳畔一通叮囑。
馮元朗毫不推辭,乖乖點頭,下地穿鞋,守在院子裏,就等爹出門。
何苗相信自己的猜測不會有錯,既然她能通過兩塊相同的玉墜猜到了公公的外遇奸情,她就能證實,自己對于元朗病因的猜測也沒錯。
雖說稍顯牽強,不過隻要稍加驗證,就能知道。
元朗那麽崩潰,肯定是觸動了内心深處最痛苦的記憶,對于一個十二歲的少年來說,這種記憶的産生必然與家人有關。
何苗看的腦科學書籍也提到過相似案例,或許元朗再次見到相同的場景,大腦被刺激後,會有好轉的可能。
奪筍呐!這還是親媳婦兒麽?
她知道這個方式多少有點“損”,不過可以美其名曰“以毒攻毒”,怎麽看都是一舉兩得。
那邊,馮勤奎在竈房忙活半天,才做出些南瓜玉米粥來,嘗了嘗還能喝,就抓緊裝進食盒,他笨手粗腳的,粥湯都溢出來了,自己粗黑的大手上還燙了幾個水泡。
可他心裏沒有一絲感念老婆子多年來煮飯持家的不易,反倒滿腦子都在擔心自己的梅兒不愛喝這粥。
好不容易裝好,他急忙出門。
馮元朗不失時機地快步跟上,臨走前還對西屋的窗戶眨了眨眼,大概意思是:放心吧,媳婦兒姐姐,保證完成任務。
何苗提前教他先偷偷跟着爹到打鐵鋪子,等爹進屋了之後,再找機會突然開門進去,記下屋子裏的畫面,把它完整地還原成畫。
一旦元朗沒畫成,還再次發瘋,就說明當年他受傷之事與此有關。一旦畫成了,那就是“捉奸現場照”。
她在小屋子裏焦急地走來走去,等待元朗的消息,掏出懷裏的酸棗慢慢嗦拉着吃。
給李鮮花吃食之前,她自己留了一包,這棗子酸得很,嘴巴無聊時吃上一顆倒是很有滋味兒。
傍晚,馮勤奎背着馮元朗回來了。
馮劉氏本來跟被奪舍了般,一整天都不吃不喝不說話,現下,見元朗昏睡不醒,蓦然清醒過來。
“咋回事?老三咋啦?”她慌慌張張地摩挲着元朗的額頭。
馮勤奎緊緊皺着眉,把元朗放在炕上,自己坐下開始卷煙抽煙。
“這孩子不知怎麽的,跟着我去了鋪子裏,天熱,暑氣重,鐵匠爐燒得旺,怕是中暑了暈倒在那,讓我給背回來了。”
何苗檢查了元朗的脖頸後,發現有一道若隐若現的紅印。
公公明顯是在撒謊,元朗腦子不好,身體卻健康,三伏天在山上頂着大太陽跑一下午也不會有事,怎麽可能半個時辰不到,就中暑了?
而且臨走前,元朗拿着的小木闆和炭筆也不見了。
事實上,半個時辰以前,馮元朗跟随着他的腳步到了打鐵鋪子,見到他扶着個女人喝粥,天熱,那女人隻穿件薄紗衣,馮勤奎赤着上半身,隻穿了條犢鼻裈,也就是大短褲。
馮元朗一見熟悉的兩張臉和汗淋淋的皮肉,腦海中的痛苦記憶再度被刺激,比上次在小山丘上還要嚴重,當場發瘋,沖進茅屋,語無倫次地嚎叫。
馮勤奎見狀大驚失色,生怕兒子的喊叫引來鄉親,到時候他的奸情可就瞞不住了!
情急之下,他把元朗打暈扛回了家。
好可憐的元朗,數次發瘋,不是被親媳婦就是被親爹給打暈。
馮勤奎笃定傻兒子說不出什麽,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信,所以才敢放心離開。
不過“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何苗早就和小姑子商量好,要合演一出好戲。
馮小喜正直善良,她聽嫂子講了來龍去脈,心裏雖是震顫,但下定決心,要幫助嫂子查明真相。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必然要做個了斷,如果是誤會,也能替爹和王大娘澄清。
馮勤奎安頓好兒子,眉頭緊皺着,面上不喜,轉身就要走。
馮小喜湊過來:“爹,這兩天你跟娘鬧别扭,飯都沒正經吃,我去給你做點飯,吃了再回鋪子裏吧。”
“不了,我那邊忙得很,還有一批鐵器需要趕工。”馮勤奎心裏惦記着王翠梅,本就被突然出現的兒子搞得暈頭轉向,現下,哪還有心思再耽擱。
馮小喜不幹,執拗地說:“吃了再忙吧,正好我也要吃,吃完去豆腐坊幫忙。”
豆腐坊?這句關鍵詞戳中了馮勤奎的軟肋。
“你說你要去豆腐坊幫忙?我咋聽說最近豆腐坊沒開門做生意啊?”
何苗:急了吧,急了吧,要中計了!
她遞給小姑子一個眼神兒,自己悄悄騎着小驢溜出門。
馮小喜心頭突突的跳,面上不動聲色:“啊,王大娘本來說親戚家中有事,打算關店幾天,剛才我見她又回家了,還說正要開門做豆腐呢。”
馮勤奎這下可慌神兒了,王翠梅和他約定好,在打鐵鋪子的茅屋裏喝落胎藥,待腹中胎兒被絞殺排出,休養段時日再回家,怎的自作主張?
聽女兒那意思,她并未喝下碎骨子,難不成是要把這意外而來的孩子生下來?
這可不行!他馮勤奎最看重的就是臉面,若是憑空出現個私生子,還不被村裏人戳爛脊梁骨。
“你自己吃吧!我還有事,先出去了,晚飯也不必等我。”
說罷,他撒丫子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