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還要拜托你,幫着吆喝吆喝,你嗓門大,口條利索,能吸引人來。”何苗笑嘻嘻地看向馮二壯。
馮二壯本來都笑出眼淚了,聽何苗說完這話,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不是,這裏面還有我的事兒呢?三弟妹,這我可喊不了!”
馮二壯是個好面子的大直男,讓他當衆叫賣簡直不如要了他的命。
何苗就知道他不肯輕易配合,早就抓住了他的軟肋。
“二哥,你不喊也行呀,但是你不喊,貨物就賣不出去,就得搬回家了啊!
馮二壯:“實在不行就搬回去吧,我扛着,不讓你們受累。”
“不賺錢白出力倒是小事兒,最主要是丢面子啊!算了,既然二哥執意如此,那咱就收攤兒吧。”何苗故意作勢要收拾。
馮二壯雖然直,但腦筋轉得也不慢,他立馬琢磨明白了。
是啊,他馮老二在村子裏,也算是一号人物。
如果就這樣回去,被段大爺還有同車的鄉親見了,豈不是以爲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帶着家中女眷和病弟來鎮上賣貨,啥也沒賣出去,那也太丢臉了!
反正在鎮上也沒人認識他馮老二,豁出去了!
“哎,别别,這東西今天要是賣不出,我還咋做人?趕緊放下。”
何苗内心暗笑,對付這種面子比天還大的男人,就得這麽激上一激。
馮老二清清嗓子,壓低聲線吼了幾聲“嘿嘿”,氣沉丹田,開始叫賣。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了啊!看一看!瞧一瞧!我們家的竹筐真是好!大的十五文,小的十文,買倆更便宜,買仨送一把綠油油的新鮮小青菜兒哎!”
他邊吆喝邊揮動着手裏的菜。
馮劉氏見了一把給拽下來:“拿來吧你,留着送人的,别給我晃悠爛了!”
出賣色相的帥氣元朗,碎嘴子口播馮老二,二人結合,吸引了顧客的耳朵,滿足了顧客的眼睛,果然是一個新奇特色。
好幾個人湊過來問價,大娘大嬸大妹子都有,有人還特意靠到元朗的邊上,細細查看筐的質量,順便摸摸元朗的胳膊。
“您來這看,這種類多,背的挎的都有。”見這情形,何苗就滿臉堆笑地迎上前去,讓客人到攤子上盡情挑選。
一來,保護一下自家相公,二來,哪怕作爲男人,也有不被異性騷擾的權利啊。
看可以!上手可不行!飽飽眼福就得了。
一番折騰下,好歹賣出了三分之二的貨物。
旁邊賣胭脂的攤位收攤了,空出一塊地,新來了個佝偻着背的老頭,帶着個年輕人,拎了些竹編背簍賣。
他比街那邊的人要價還低,這麽大的竹簍隻要五文錢!
最可怕的是,他大概是在附近觀察了許久,學會了何苗的套路,把随行的年輕人推出來,學着元朗的樣子擺出姿勢。
這年輕人樣貌稍遜色,但勝在能說會道,堪稱帥氣元朗和巧嘴二壯的結合體。
他一站出來,兩家高下立現!
何苗心底一驚:這怎麽,還搞起雄競來了?
這年頭,大家手頭都緊,願意純粹爲美色買賬的人到底是少數,兩廂對比,馮家立馬敗下陣來。
再有半個時辰太陽就下山了,一家人又犯起愁。
“哎呦,這人啊,不能太貪,想賣高價,得有人買才行啊。”
駝背老頭挑釁地盯着馮劉氏,狀似和自家人說話,實則是說給馮家人聽。
何苗:你個老登,抄襲不算,惡意競價還有理了?就是你們這些沒下限的人攪亂了市場秩序。
她氣不過,揪過元朗說:“趕緊回憶回憶,大晏律法裏怎麽說故意降價打擊同行的?”
元朗的記憶雖然殘缺不全,但在律法這方面,絕對不會讓人失望。
“大晏律法”四個字就像開啓寶藏的開關,他閉目沉思了片刻,張口一字不漏地背誦出來。
“根據大晏律第七章第十五條,若見人有所買賣,排擠同行,獨占經營,在傍高下比價,以相惑亂而取利者,屬不正當競争行爲,凡觸犯此律者,一經發現,杖八十,不以寬饒。”
何苗挑挑眉毛,仰頭看向駝背老頭。
老頭子聽不懂律法裏的那些用詞,但能聽懂“大晏律”和“杖八十”的意思,這小丫頭擺明了是針對自己呢。
他震驚了一秒,下一秒又恢複了松弛的姿态。
“哼,拿些人聽不懂的破爛條法吓唬我啊,小本買賣,幾文錢的事兒,衙門裏那幫賊靈精,撈不着油水,才懶得管呢。”
何苗:“……”
大意了,還是這些老油條有經驗。
元朗的王牌技能竟然在他這裏失效了!
果然,試圖用法律去規勸或約束不懂法的人,就是在做無用功。
最後,何苗不得不同意婆婆随波逐流,降價售賣,總算在回家前,把剩下的貨物清空了。
幾人收了攤兒,趕到城門口,跟段大爺彙合上,返程沒有貨物,車上松快了不少。
段大爺不住地誇獎:“老嫂子,我就說你家孩子個個都行,你瞅,賣貨賣得多順當!”
馮二壯一聽這話,心裏别提多美了。
何苗可不像他那麽心大,東西是賣出去了,但若是每次都這樣,編筐賣,補貼家用的性質可就變了,還是得想個招兒。
幾人剛一踏進家門,就聽見正屋裏鬧哄哄的。
“準是你爹那死老頭子回來了,他個老東西,還有臉回來!”馮劉氏嘟囔着。
一進屋,馮勤奎果然在,正坐在炕上滿臉通紅地和人說話。
他對面坐着一個幹巴瘦的老太太和一個黑乎乎的胖男子。
前者是馮勤奎的三姑,四十多年前嫁到了鄰村,随夫姓改稱周馮氏,人稱周老太。後者是她的孫子周福祿。
“壯他娘,回來了,快來,咱姑帶着福祿來了。”馮勤奎一見媳婦,立馬當作啥也沒發生過一樣,熱情招呼。
馮劉氏内心忿恨,可家裏有外人,面上就不得不給他點臉。
“三姑來了,喲,福祿,都長這麽大了,個子真高啊!”馮劉氏換上一副笑臉上前寒暄。
誰知,那老太太不是個善茬,闆着臉說:“大奎媳婦兒,這一下午是去哪了啊?俺來了這麽久,連你人影兒都沒瞅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