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事是梁家沒教導好閨女,養出個浪蕩風流、滿口謊言的小蹄子,他們卻因此記恨上了我們,說是我們虧待梁鳳妮,才使她漏夜逃跑。
那段時間,兩家的文仗武仗真是沒少打,當時你那倆嫂子也剛嫁進門,全家人一緻對外,梁馮兩家從此結仇。
等風頭過去,漸漸平息之後,沒想到,梁鳳妮養好了身子,還不算完,成天哭天抹淚。
說這事不怪她,是元朗不通人事反倒出損招折磨她,又說是馮家困住她不放,是孟富舍身取義救她于水火之中。
那瞎話讓她編的,都不好意思聽,誰敢相信這是個剛滿十四的小丫頭說的。
結果鄉親們還真信了,村子裏就開始傳言說元朗不僅傻,那方面還有缺陷,這給我氣的,肺都要氣炸了!現在說起來,我肺葉子還生疼呢。”
馮劉氏捂着胸口,撫順了兩下,仿佛當時的氣勁兒又上來了。
她講完了最激動的部分,情緒已經稍顯平靜,站起身,繼續包包子,馮小喜那邊已經把餡剁好了,也過來幫忙。
“那也就是說,她女兒真的是孟富的?”何苗突然腦洞大開,這女人謊話連篇,誰能肯定孟富不是接盤俠呢。
“那咱就不知道了,孟家原本不缺錢,孟富她娘早些年在鎮上大戶人家裏當奶媽子,那家人大方心善,厚待下人,給了她不少賞錢,包括那根老山參。
隻不過孟富和他爹一樣,喜好眠花宿柳,喝酒賭博,成天在鎮上的那個,啥地方來着?啊對,煙花巷和金錢坊,在那晃悠,家底早就掏空了。
孟富娘也不喜歡這個從天而降的兒媳婦,還偷了她當寶貝似的老山參,我琢磨着,她在孟家日子也不好過。”
聽完這來龍去脈,何苗感覺下午見到的那個曼妙多姿的白蓮花,經曆可真夠複雜的。
要是别人,她也許還存疑,但要說這些荒唐事都是梁鳳妮幹的,她一百個相信。
她倆剛打過交道,那女人很瘋,愛做損人不利已的事,總抱着一種玉石俱焚的心态,不惜拉着人家下水,這事兒她絕對做得出來,說不定做到這種程度,還是她有所收斂了呢。
何苗:“對了,我見她身邊那小女娃年歲不大,竟然是梁鳳妮十四歲生下的?”
“看着不大,妮子和元朗同歲,今年十九,算一算,那孩子實際上都五歲了。”馮劉氏說到這,伸出沾滿面粉的五根手指頭比劃了一下。
半晌沒說話的馮小喜說:“那女娃叫孟柳,也怪可憐人的,本來就是沒足月早産,家中敗落,窮得沒東西吃,耽誤長身體了,看着像顆豆芽菜。”
怪不得!
何苗看着小姑子略帶心疼地說出這些話,若有所思。
當初事件發生時,馮小喜也有八九歲了,這些事她都一清二楚,即便如此,當時在井邊雙方争執不休時,她都沒有說一句不利于梁鳳妮的話,沒提這些舊事,沒揭人的短。
“小喜,你知道這些,咋沒說出來?那個方彩雲肯定說不過你。”何苗一面贊佩,一面打聽,想知道小姑子的真實想法。
馮小喜雲淡風輕地說:“那事兒不光彩,咱家也沾邊了,提了總歸不好,再說,孩子在一旁,四五歲大概能記事兒了,知道她娘這些破事,多不好。”
當時方彩雲都指着鼻尖罵人全家了,馮小喜還能保持理智給身爲母親的人留點面子,這份胸襟氣度和涵養還真不是一般鄉村小丫頭能具備的。
馮劉氏:“啊,說到彩雲,那小丫頭是梁鳳妮大舅家的閨女,也不是個善茬兒,以後你見了她們,不用怕,實在對付不了就來喊娘去給你撐腰。”
何苗鄭重其事地笑着點點頭。
包子包完,排排放,擺在籠屜上蒸,竹屜邊散發出縷縷水汽,整個竈房都如夢似幻,猶如置身仙境之中。
聞着生面變熟的甜味兒和野菜散發的清香氣息,讓人感覺非常幸福。
三個人歇着喝茶,馮劉氏做了最後的總結陳詞:“哎,事兒就是這麽個事兒,太多細節我忘了,更不願細講,說到底,我也後悔,怪自己沒看顧好元朗,惹出這麽多事兒!”
何苗:人活着吧,本就不易,能怪别人還是少怪自己吧!
“娘,咱馮家無愧于人,天災不是咱能控制的,再說,這事梁家錯大,咱們能早點看出那家人的本性,也算是不虧。”
得到兒媳婦的諒解和寬慰,馮劉氏算是放下心來,看來這事對老三兩口子不會造成什麽影響。
包子蒸好出鍋,香氣撲鼻,端上桌,再放上幾頭新鮮大蒜就着吃。
飯桌上,馮二壯一邊扒蒜,一邊講今天的田間趣聞。
講了幾則沒啥新意的,無非就是張三占了李四的地,王五偷了趙六的牛,無聊的很。
冷場半天,他突然回歸“正題”。
“小妹,今天打水時,碰着梁家的人了?聽說還吵起來了,沒吃虧吧?”他啃了一大口包子,含糊地問着。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不出幾個時辰,這事兒就傳到田間地頭了,真是不得不佩服村民們散播流言的速度和效率。
“嗯。”馮小喜小口咬着包子皮,淡淡回答。
李鮮花笑了一聲:“咱家人能吃虧?我都聽說了,最後梁鳳妮這個死丫頭恭恭敬敬給三弟妹打滿一桶水,這事兒才算完!”
她這人還算有集體榮譽感,内部矛盾是自己家的事,外人要是想欺負馮家,她可不同意,她真撒起潑來,綠茶婊都沒招兒。
馮二壯又說:“我聽說三弟妹講得字字真切,句句動人,給鄉親們都說得心酸了。”
“可不咋地!我還聽說啊……”李鮮花來了興緻,開始大講特講。
這兩個人湊在一起,以圍觀群衆的視角把下午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還默契地互相補充,叽裏呱啦的簡直像一台“新聞聯播”。
馮勤奎“咔嚓”咬了一口蒜瓣兒,辛辣味兒直沖舌根,他“啊呀”一聲砸吧砸吧嘴,面色僵硬。
“咱們和梁家算是結下仇了,以後見着,繞道走,别惹人家,也别淨說自家慘,多不好。”
何苗聽出公公話裏話外不滿意她跟别人直接起沖突,更埋怨她當衆示弱賣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