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瘋了。
盛瀾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腦海裏冒出了這樣幾個字。
“你知道我真正在意的不是這個,”盛瀾清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在意的,是那個跟我認識了好幾年的顧懷若,還能不能算是一個好人。”
“其實我能理解很多人、很多事,但并不意味着我希望看到從來都是清正的顧懷若,到最後也染了滿身的污泥。”
顧懷若眼底的瘋狂消散了許多,熟悉的沉靜浮上面容,輕聲說道:“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隻是得不到想要的之後,我就不想裝了。”
他這一生到目前爲止,都過得相當順暢。
似乎是老天有意偏袒,隻要是他想要的,都能輕輕松松得到手。
唯獨一個盛瀾清,他不介意她的名聲不好,不在意她跟别的男人親密過,也不在乎是不是要跟别人一起追求她。
就連她三番四次的婉拒和冷漠,他都可以忽略不計。
爲什麽盛瀾清還是不願意喜歡他?
“因爲錢嗎?我沒有他那麽富有?”
顧懷若俨然沉浸于自己的思緒中,自顧自地問道。
“其他的東西,容貌、學曆、人品,我哪一個沒有?而且我的家庭氛圍,也比他的要好。”
“他擁有那樣一個畜牲媽和花心的爸,他能是什麽好東西?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根也是黑的。”
盛瀾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若論席玉不是個好東西這句話,她也是贊同的。
他控制欲太強,沒有安全感,還有各種各樣的心理小毛病。
隻是這些壞,都被他的好覆蓋了,這就足夠了。
她從來沒強求過她的另一半,必須得是個完美的人。
“我喜歡他,并不是爲了錢。”
盛瀾清平靜地說道。
“如果是爲了錢,我認識你的時間更早一點,爲什麽不跟你在一起?”
而且她喜歡上席玉的那一年,他還是個在她面前身份不明的無業遊民,告訴她的也僅僅是年齡和名字,還有一個學曆。
她認不出他身上的衣服是不是名牌,他也沒特意帶她去奢侈的飯店酒樓,過得跟窮學生沒有什麽兩樣。
“是了,”顧懷若回過神,忽然站起身笑道,“你确實不是這樣的人,隻是我想你想得快要發瘋……”
盛瀾清意識到他的狀态不對勁,起身就要往後躲,卻被顧懷若按住了肩,死死地固定在沙發上。
“瀾清,如果我拍了你的照片,你應該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吧?”
直到這時,顧懷若面頰處還挂着溫潤的笑意。
他沒有正面回答關于黎若芙的問題,盛瀾清心底卻已經有了答案。
顧左右而言他,從來都不是顧懷若的風格,除非他是在撒謊。
否則按照他的高傲,怎麽可能會甘心忍耐這樣的污水,潑在他身上?
“吊橋效應?”
盛瀾清緊繃着身體,在顧懷若的手解開襯衫的第一顆紐扣時,忽然開口說道。
“你是想讓我置身于緊張或者恐懼的環境裏,驚慌失措地喜歡上你,對嗎?”
顧懷若沒有說話,隻是眼神中流露出了贊同的神色。
“我沒想到我的瀾清膽子那麽大,我犧牲了如此之多,都沒能讓她喜歡上我。不過……”
他笑了起來,眉眼間一派的純稚天真,低低地說道:“沒有關系的,這樣的方法不行,我就用另外的法子,總會讓你喜歡上我的。”
盛瀾清強忍着驚懼,繼續追問道:“所以,真的是你?對不對?”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晖,漸漸映射在客廳裏,不斷變換方位。
盛瀾清的發絲和額頭處,被打下了金色的餘韻,美得驚心動魄。
顧懷若癡迷地注視着她的面容,以近乎貪婪和虔誠的眼神。
“瀾清還是這樣生機勃勃,一點都沒有變。”
盛瀾清歎了一口氣,抵抗着他越發失禮的舉動,冷冷地說道:“你了解我,就應該知道我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
更不會因爲某些原因,而選擇隐瞞事實真相。
她不會害怕某些議論,因爲她沒有錯,隻是把顧懷若的底線想得太高了。
“你……”
她剛想繼續說話,竭力讓顧懷若冷靜一點。
門外就響起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懷若啊,你爸剛走到商場外邊,就不小心扭了腳。我在藥店買了瓶紅花油,就趕緊扶他回來了……”
顧師母擔憂的聲音,在擡起頭的那一瞬間,戛然而止。
就在這時,盛瀾清的話順暢地說出了口:“你再這樣下去,就是真的強暴了,要被判刑的。”
顧懷若的身體一僵,很快起身,還紳士地朝她伸出了手,溫和地說道:“瀾清,我剛才在跟你開玩笑呢。我隻是不小心,滑了一跤,摔倒了而已。”
隻可惜他欲蓋彌彰的話,屋裏沒有一個人相信。
顧老師的面孔像是陡然蒼老了幾分,目光在顧懷若和盛瀾清兩人面前逡巡着。
他眼見着他曾經最得意的門生,無視了他兒子伸在半空中的手。
而她自己從容地站起來,整理了被弄亂的鬓發和衣衫,平靜地望向他,說道:“顧老師、師母,好久不見。”
顧老師的嘴動了動,到底沒吐出曾經溫情的話。
他實在沒臉開這個口。
起初他懷着憐憫的心态,居高臨下地花了些心思,卻也認爲是在接濟、在可憐這個學生。
所以在顧懷若提出要追求她的時候,他頭一個念頭就是憤怒,極緻的憤怒!
像是自家的寶貝,被一個混吃混喝的窮癞蛤蟆盯上了,還巴巴地要跟它走。
結果沒成想,席玉那樣的人物,居然真的會娶她,還生了孩子。
他不會以爲顧懷若比席玉更好,不管是出于客觀還是私心,他都沒辦法否認席玉的優秀。
連他都隻能客氣對待的大人物,對盛瀾清還這樣好。
除非是盛瀾清變傻了,否則絕對不會看上顧懷若。
冤孽啊。
他腦海裏忽然冒出來這樣一句話,卻還是想要爲兒子掩飾,勉強擠出微笑,說道:“是啊,沒想要這次見面,居然碰上這麽尴尬的誤會。”
“不是誤會。”
盛瀾清不爲所動,在顧老教授以爲聽錯的震驚中,往外走去。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她一字一頓地重複道:“不是誤會。”
“顧老師向來覺得我野心勃勃,那麽就應該知道我絕不是吃了虧,還會忍氣吞聲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