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盛瀾清迷迷糊糊地醒來,就聽見房門被重重地推開。
“清清,你怎麽樣?”
下一瞬,她的身體騰空而起,被席玉緊緊地抱在懷裏。
盛瀾清頭暈眼花,埋首在他懷裏,沒力氣說一句話。
直到醫院裏,葡萄糖一滴一滴地輸入體内,她才好了些。
“席玉,你要是再晚來一天,我就要對顧懷若表白了。”
盛瀾清瞥了眼右手背的輸液管,冰涼的液體讓她的身體漸漸恢複了些力氣。
在生命跟愛情之間,她還是會優先選擇生命,做一做戲壓根無所謂。
席玉卻會錯了意,沉聲道:“在那樣的處境下,你會對他生出依戀在所難免。但是……”
他認真地說道:“這樣的依戀相當于吊橋效應,隻是一時的情緒沖動,做不得真的。”
盛瀾清猶豫了一下,見他沒有懷疑,還是沒有将心裏的猜測說出去。
“席玉,出來一下。”
正在她猶疑不定之時,溫甯敲響了病房的門,滿含笑意說道:“你出來一下。”
席玉會意,安撫地對盛瀾清笑笑,起身跟着溫甯到了樓梯的拐角處。
溫甯原本挂在臉上的笑意陡然消散,嚴肅地對席玉說道:“黎若芙招認得很快,把作案的計劃都說得相當清楚,沒有一絲抵抗就承認了罪責。”
席玉想了想,說道:“人證物證俱在,并不稀奇。”
“不對,這很有問題。”
溫甯緊皺着眉頭,認真地說道:“我現在是沒有證據,但是辦案這些年的直覺告訴我,她現在告訴警方的說辭,一定是提前就想好的。再說,作案動機和現在的結果完全對不上啊。”
“這樣沖動的蓄意報複,到頭來還變成了軟刀子割肉慢慢折騰,還能有時間留給顧懷若,讓他上演一出深情的戲碼,我怎麽都覺得不對勁兒。”
席玉聽出了他的意思,捏了捏眉心,問道:“你今天是來問話的?就不能緩一緩?”
盛瀾清才剛醒,按照常規流程,現在她确實最容易被警方攻破心防。
溫甯正色道:“沒錯,是這樣。如果你不想讓我親自問,或者把她帶到審訊室去,那麽你可以替我問,我在旁邊錄音。”
溫甯朝他揚了揚錄音筆,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席玉,說實話。你這樣的受害者家屬,我見多了。”
“盛瀾清現在的情況還好,你大可不必要死要活地心疼,就好像是在逼你拔她的氧氣管一樣。”
席玉蹙起眉,片刻後歎氣道:“你進去問,我在旁邊陪同。”
“喲,”溫甯瞪大了眼睛,誇張地說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你這次居然能這麽大方?”
如果說平常狀态的席玉,最是冰冷無情、全然按照規章制度辦事,一點人情味都不講。
那麽盛瀾清,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徇私和放縱。
隻要是跟盛瀾清相關的事情,席玉都可以稱得上是誠惶誠恐地對待。
簡直不像是在養女人,而像是在供祖宗十八代。
“我正是因爲喜歡她,才不想她由于感情,落入到别人的圈套。”
盛瀾清的種種異樣,此刻都在席玉的腦海裏閃現。
他聲線冷淡地說道:“探尋真相的事情,本來就不該由她去做,而應該交給警方。”
“行啊,”溫甯當場樂開了花,從台階上站起身,“我現在就去向她問話。”
透明的輸液瓶裏,液體漏下了最後一滴。
盛瀾清按了鈴,喚了護士過來,替她拔掉輸液管。
針尖脫離血管的時候,冒出一丁點兒鮮血,又被棉簽迅速地壓制。
“按夠五分鍾。”
護士熟練地吩咐道,随即收走了廢棄的醫療器材。
盛瀾清在她踏出房門的那一瞬間,就趕緊丢掉了棉簽,去抓床頭的手機。
“麻煩您再給她一根棉簽。”
席玉站在門口,看清她的動作後,又把護士叫了回來。
“你不多按一會兒,血止不住的話,吃苦頭的還是你自己。”
即便知道這間病房裏的人非富即貴,護士還是忍不住抱怨。
“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多少尊重點醫囑吧。”
她似是想起了她的女兒,沒好氣地繼續說道:“這麽幾分鍾都等不及,是打算要去打遊戲嗎?”
盛瀾清自知理虧,溫順地半低着頭,好脾氣地笑了笑。
直到護士離開病房,她便迅速擡起頭,惡狠狠地瞪了席玉一眼。
她的眼神相當沒有殺傷力,像隻自以爲兇狠的奶貓,怪可愛的。
席玉當即就忍不住要笑,卻在轉念間想通她這樣着急的原因,面容就冷了下來。
盛瀾清剛醒過來的時候,就過問了盛璟的情況。
她現在這樣焦急,肯定不是爲了她跟他的孩子。
“盛……席太太,”溫甯注意到席玉冷淡了許多的面色後,很狡猾地改了口,“我們這是第二次見面了,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這是警方慣常問話的态度。
盛瀾清并不意外,卻也沒精力應付不必要的寒暄,直接說道:“你想知道什麽?”
她過分配合的态度,讓溫甯滿心窩子的話卡在了喉嚨裏,差點沒反應過來。
“我想知道在你被帶走前,有沒有看到對方身上的标志性物品或者聞到特别的氣味?”
溫甯很快恢複了平靜,打開錄音筆,開始了工作狀态。
盛瀾清的心跳快了一拍。
“我看到了一個鑰匙扣……”
盛瀾清用手比劃了一下,繼續說道:“大概有這麽大,是一個埃及金字塔模型。但是我不能确定鑰匙扣是誰的,之前也沒有見過。”
溫甯點了點頭,在筆記本上簡單記錄着,緊接着擡起頭,認真地觀察盛瀾清的面部表情。
“那麽,你有聞到過特别的氣味嗎?”
盛瀾清本能地聯想到,黎若芙對于埃及香水那過分的鍾愛。
其實很難判斷,黎若芙到底是本身就喜歡埃及文化。
還是因爲喜歡顧懷若,所以愛屋及烏地去了解他鍾愛的知識點。
“沒有,”她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我沒有聞到任何特殊的氣味。”
但她的猜測不一定是對的,或許隻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