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來就沒有錯……”
盛瀾清情緒低落地跟席玉聊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直至天明,劇院打了電話過來,她又急匆匆地出去,剛到拐角處,後腦勺忽然一痛。
在她徹底不省人事之前,瞥見了一串很精緻的鑰匙扣,飾品的形狀像一座小小的埃及金字塔。
隐約有水滴聲傳來。
盛瀾清醒來的時候,發現身處于一所新刷了乳白色油漆的房間。
油漆剛幹,還散發着一股刺鼻的香味。
“懷若哥?”
盛瀾清隻覺得頭還在隐隐作痛,往身側一看,就見到了顧懷若。
他白皙的額頭上略顯青紫,緊閉着眼,蜷縮在角落裏,雙手跟她一樣,反綁在身後。
看起來有點可憐。
盛瀾清抿了抿唇,沒有再叫起他,而是竭力站起身,往外看去。
外面是一片荒涼,還有正在施工的工人丢下的推土機,約莫是在郊外某個地方。
“盛瀾清,你害得我姐姐家破人亡,現在總該知道教訓了吧。”
盛瀾清艱難地轉過身,便瞥見黎若芙像隻招搖的花孔雀,擋在唯一出路前,還頭頂了一頂稻草編織的手工品遮陽帽。
隻是她的神氣遠不如過去那樣,而是蒙了一層極深的陰翳。
就像一樣迫切想要得到的東西,永遠在快要獲得的那一瞬間錯手,整個人都被壓抑在無聲的呐喊裏。
“黎若芙,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說過不會爲了一個男人而失去自我。”
盛瀾清眼底多了些憐憫,輕聲說道。
黎若芙的臉色微變,卻像掩飾什麽般,擡高了音量,說道:“我是爲了我姐姐!如果你肯幫她,她就不會跟時逾白分開,更不會失去孩子!”
盛瀾清從小的經曆告訴她,跟一個認死理的人講道理,是行不通的。
而黎若芙不僅是認死理,她還在裝睡。
“那他呢?你爲什麽要把他綁過來?”
盛瀾清平靜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顧懷若,注意到他的眼睫毛在輕輕地扇動。
黎若芙神經質般地笑了笑,嘶啞着聲音說道:“因爲你對不起我姐姐,他對不起我!綁一個人也是綁,兩個人也是一樣。爲什麽不能一網打盡呢?”
盛瀾清垂下眼,甚至沒有“嗯”一聲。
她這樣的态度,最大程度地激怒了黎若芙,直接一巴掌甩在盛瀾清的臉上。
盛瀾清白瓷般清冷的臉頰,當即多出了一個紅紅的手印,并飛速地腫脹起來。
“你明明曾經擁有那樣好的生活……”
盛瀾清語氣毫無波瀾,甚至于還有一絲的傷感。
她是真心實意地羨慕過黎若芙,在不久前的曾經。
黎若芙樣貌精緻,自身的能力過硬,又敢愛敢恨。
這樣的好姑娘,如果不是撞上了顧懷若這樣看似溫柔,實則冷心冷肺的人,都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很難有人會不愛她。
“盛瀾清,我最恨你這副故作理智清醒的樣子。”
黎若芙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憑什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打量我,瞧不起我?你算什麽好東西,你以爲你就很清高很純潔無辜嗎?”
“主動勾引席玉,朝他搖尾乞憐的人不是你嗎?你又比我們好得了多少,你現在的一切不都是席玉給你的?”
“隻是你上位了,我們沒有。”
盛瀾清默不作聲地聽完了這一切,忽然笑了起來。
“我從來沒否認過,我不算完美的好人這一事實。”
“我是想要席玉,想要他幫我擺脫困境,所以我就去求了。”
“我是依靠了他,這确實不太光彩,我承認啊。”
盛滄庭用盛家的勢力來逼迫她妥協,逼迫她嫁給她壓根不喜歡的男人,這就很光彩了嗎?
對付小人,她沒必要用那樣正直的手段。
黎若芙冷笑起來,突然一腳踹在盛瀾清的膝蓋處,促使她向身側倒去。
隻是還沒等痛覺傳來,盛瀾清就發覺她倒在了柔軟的身軀上。
“瀾清,你沒事嗎?”
顧懷若挪動身體接住了她,滿臉的歉疚。
他還是如當初那樣,清風雅緻得仿佛不該出現在這個狹小的房間。
“哼,你們果然是婊子和狗,兩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黎若芙陰陽怪氣地說道,随即重重地關上門。
“我倒是要看看,餓上你們幾天,你們還能不能這樣惺惺作态!真是令人惡心!”
顧懷若素淨的面孔半低,斂在陰影裏,低低地出聲說道:“瀾清,對不起。這次是我連累了你,如果不是我跟黎若芙鬧分手,她絕不會這樣……喪心病狂……”
盛瀾清平心靜氣地望着他,臉頰有些疼,但還能夠忍受。
在這一瞬間,她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
顧懷若是法學兼心理學專業博士,卻向來喜歡研究埃及文化。
他還主動将一段文字指給盛瀾清看過。
是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寫給他妻子的情書。
【隻要尼羅河水還在流動,太陽仍在照耀,我對你的執着總不會消失。】
顧懷若骨子裏,就是個信奉浪漫又叛逆熱烈的人。
“懷若哥,我很難過。”
盛瀾清輕聲說道,卻沒說清楚在難過什麽。
顧懷若誤以爲她在擔憂沒辦法逃出去,便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帶你出去。”
盛瀾清沒有答應,隻是垂了眼,像是疲憊至極。
“嗯。”
良久後,她才在顧懷若灼灼目光的注視下,輕輕地應了聲。
接下來的兩天裏,黎若芙果然沒有送食物過來。
盛瀾清餓得沒有力氣,時常昏睡過去。
她的體質不算強健,隻要沒吃早飯,就很容易被測出低血壓。
這兩天下來,堪比是一場折磨。
“瀾清,”顧懷若努力湊過來,咬破了手腕,流出血色,說道,“你再堅持一下,很快就有人來救我們了。”
盛瀾清吃力地擡起眼,看到他遞到她眼前的手腕,沉默了片刻。
“懷若哥,”她慢慢地說道,“你别說蠢話了,休息一下吧。”
這樣她也能清淨一點,安安心心計算席玉回國的時間。
她這麽久沒跟他聯系,他一定會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