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玉一隻手還放在筆記本的深灰色鍵盤邊敲打，另一隻手抽空接起了盛瀾清的電話。
“清清，你怎麽這麽晚還不睡？盛璟吵你了？”
即便席玉看不到，盛瀾清還是在電話那頭搖了搖頭。
“沒有這樣的事，阿璟很乖。”
她懷盛璟的時候，就相當輕松，幾乎沒什麽特别難受的症狀，就是嗜睡和容易餓。
後來他出生到現在，基本上很少吵鬧，乖巧得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
“那你是想我了？”
席玉半開玩笑地問道：“該不會沒有我在你身邊，你就睡不着覺？”
盛瀾清嗔怪道：“你在亂說什麽呢？你怎麽會變得這麽油膩，年紀大了？”
席玉正飛速敲打鍵盤的手，猛地頓住。
側面是全身鏡，他走過去認認真真地端詳了片刻，沒發現眼角新長出了細紋，才算放下心。
他還記得前不久盛瀾清喝醉了酒，摟住他不肯撒手，被他嘲笑。
結果她反而說道：“要不是看你長得好看，我才不喜歡你呢。”
席玉回想起這些，不由得忐忑地問道：“你覺得我老了嗎？”
盛瀾清望了望四周，房間裏沒有一絲的聲響。
但她還是疑心自己錯聽，說道：“我前陣子看了老版的《武則天》，女皇年老之後就常常發問：婉兒，我老了嗎？太平，我老了嗎？”
“可是她那時候已經六十多歲了，容顔确實已經衰老，隻氣勢仍舊在。但是你才三十出頭啊，怎麽會這麽問？”
席玉沉默了片刻。
他确實還處于大衆眼裏最盛的年紀，但盛瀾清比他年輕許多。
“算了，不跟你說這些。”
盛瀾清想起陸琳的話，終究還是沒心思安慰他。
更何況，這人根本就沒受到什麽傷害。
總不能是……遇到了更年輕的小姑娘，開始嫌棄自己體力不濟了？
“我有個朋友，”盛瀾清委婉地說道，“他已經結婚了，和妻子的感情很好。但是最近遇到了個更年輕的女孩，性格也更溫柔，一直纏着他。你覺得他會不會離婚呢？”
席玉危險地眯了眯眼，總覺得“有個朋友”中的朋友，應當是個熟人。
他試探着問道：“他們有孩子嗎？”
“有的，孩子跟阿璟年紀差不多大。”
盛瀾清想也沒想地說道。
反正她出國了好一陣子，席玉總不能準确地判斷出她所認識的每一個人。
“她心動了？”
電話那頭，席玉久久沒有出聲，在盛瀾清出聲催促後，才嗓音微啞地問道。
他情不自禁地用電腦搜索了付青珩跟盛瀾清的合照。
即便那隻是曾經工作聚會後，爲了發微博而拍的，也不止是跟付青珩一個人。
但他還是覺得有些刺眼，卻還是自虐般地盯着看，心髒都在隐隐抽痛。
“還沒有的，隻是他太太好像已經發現了……”
盛瀾清剛回答了一句，就被席玉陡然高昂的聲音給打斷。
“盛瀾清，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席玉有些傷感地繼續說道：“經曆過曾經那個家庭，我就知道婚姻必然是愛情的墳墓。你也一定會對我有厭倦的一天，我不是不能接受開放式婚姻。但是你可不可以……”
“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要精神出軌。外面的野花野草，玩玩兒就可以了。”
剛打了個哈欠的盛瀾清，睜大了眼。
“你該不會是吃錯藥了？還是喝了假酒，這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盛瀾清不是沒想過席玉對此事的反應，但他的反應也太突兀了一點，對她的包容度大得過分……
他真的會對她這樣大方嗎？
“你在外面有人了？所以故意這麽跟我說話，這是想假裝大方，把錯處都推到我身上吧？”
盛瀾清經過細密的思考後，冷笑了起來。
“席玉你真行啊，居然把這種手段用到了我身上。我告訴你，隻要你敢出軌，我就馬上帶着你的錢離婚！”
席玉怔了怔，忽然有些驚喜地說道：“所以說，你沒喜歡上外面的野男人？”
他起初還以爲她又是跟上次一樣，連嫁給哪個男人都要來過問他的意見。
就像她少女時期，對着外賣的屏幕舉棋不定，還扯着他的衣角，讓他給提個建議。
席玉有好幾次都差點産生錯覺，誤以爲自己不是多了個女兒，就是多了個小妹妹。
但他現在真的不想回應，諸如哪個男人容貌更好，哪個男人性格最佳的問題。
他會嫉妒的。
“沒有！”
盛瀾清明白過來，想起陸琳說話時不斷閃爍的眼神，有些惱怒。
她就是不理解陸琳的話，陸琳就變着法兒要來诓她。
可是她對席玉耍小性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他明明也很喜歡的，結果倒被别人當作是她無理取鬧了。
“我又不重欲，反倒是你天天念着這些。”
盛瀾清平複心情後，冷淡地說道。
她每天要練嗓子，還要練台步、身法等，累得要死要活，恨不得一回家就躺下。
有時候第二天一早醒來，還覺得從頭到腳都是酸痛難耐，精力不濟。
她很多時候，壓根就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全是席玉單方面在撩撥她。
“我們家清清真好。”
席玉的聲音柔和了許多，甚至含了些笑意誇獎她。
盛瀾清幾乎快被他氣笑了，說道：“你别急着高興，我現在要跟你算算賬。你爲什麽覺得我會出軌，你不相信我？”
“這……倒不是清清你想的那樣。”
席玉輕聲解釋道。
“心理醫生說我因爲過去的經曆，所以在面對喜歡的人時，常常會感到自卑，甚至于會往最壞的方面去想、去逃避，還想去掌控自己的戀人，這都是正常的。”
“我并不在乎什麽自卑的情緒，清清你當然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隻是我現在的情緒，影響到了你，所以我很抱歉。”
“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盛瀾清的鼻子有些發酸。
平心而論，席玉待她真是極好。
他那一點的瑕疵，跟别的男人對比起來，堪稱是瑕不掩瑜。
而現在，他在盡量照顧她的感受，一刻都不肯放松。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溫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