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華柔臉色微變，看向席淵的眼神有了些奇怪。
片刻後，她冷笑道：“行啊，我現在就先放你跟這兩個賤人一馬。”
她倒是不怕被警察帶回去問話，反正這不算什麽大事。
但盛家跟宋家的争鬥正在緊要關頭，一丁點兒輿論就容易成爲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盛瀾清瞥了眼盛華柔略顯匆忙的背影，稍微跟席淵拉開了距離，問道：“你還好嗎？要不要上醫院看看？”
席淵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湊巧，由不得她不懷疑。
“不用，”席淵勉強笑了笑，輕聲說道，“我隻是在網上看到消息，很擔心你。”
“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盛瀾清漫不經心地說道。
最糟糕的日子，她也受過，現在頂多回到最初。
在顧青栀的陪同下，盛瀾清回了劇院一趟，又往公司趕。
席淵始終跟在她身後，像個忠心的騎士般寸步不離。
“姐姐，你的公司會招編劇嗎？”
他笑眯眯地坐在盛瀾清面前，将她眼神掃過的文件麻利地送上。
盛瀾清頓了頓，從筆記本電腦前側過臉，冷聲說道：“席玉應該告訴過你，不要再接近我了。”
席淵不以爲意：“我跟他再怎麽說也是親戚，他總不至于趕盡殺絕吧。”
“更何況，”他表情奇異地靠近盛瀾清，說道，“我也不見得非得聽他的話。”
“而且，你就一點不好奇，他那天爲什麽要打斷我說話嗎？”
席淵的嗓音壓得極低，充滿了誘惑。
看在盛瀾清的眼底，就是一條正在嘶嘶嘶吐信的毒蛇。
她沉聲說道：“我沒有要探究别人秘密的打算，即便這個人是席玉。而且……你真有這麽好心告訴我？”
她懷孕後格外嗜睡，脾氣還很大。
席淵這樣接二連三的招惹，已經将他先前替她受過的恩情幾乎消磨殆盡了。
席淵不以爲意，本就不及席玉容貌的臉上，卻浮現出一絲陰柔的美，低低地說道：“姐姐不想知道，我卻很想告訴姐姐呢。姐姐這麽好的人，我怎麽忍心瞞你呢。”
“席玉被男人看上過，”他惡劣地說道，“至于碰沒有碰，我們都不太清楚。不過他那樣的容貌……挑選的必然是極好的買主，恐怕很難逃過這一劫吧。”
“所以他最是厭惡别人誇他的長相好看，也不太喜歡别人近身……哦對了，他還有病呢，每次到三四月份，桃花盛開的時節就會犯病。”
盛瀾清的腦海轟然作響，随即一片空白。
她想起了約席玉去看桃花時，他那突如其來的脾氣，以及後面哄她時，專門送來的桃花。
他爲什麽不直接告訴她呢？
她并不是喜歡胡攪蠻纏的人，不會硬要将喜好強加到他身上，更不會……因此嫌棄他。
席淵饒有興趣地觀察着盛瀾清茫然失措的神情，驟然問道：“姐姐是害怕了？這樣光鮮亮麗的人，人人口裏稱道的席先生，也曾有這樣不堪的一面。”
盛瀾清被他語氣裏的玩味激發了怒氣，迅速回過神來，揚起手，一巴掌打在了他臉上。
“你不覺得這樣無端地去猜測别人，很無聊嗎？”
盛瀾清厲聲說道。
“更何況，他昨天才幫了你，給了你醫療費，還沒說過你半句不是。你憑什麽這麽說他？”
她的語氣漸漸笃定下來，恍然般說道：“我知道了，你在嫉妒他。是不是？”
席淵的神色瞬間收斂。
他并非不知感恩之人，而是醫院治療室躺着的女人，早就耗盡了他所有的耐心。
能忍着周圍的輿論，靠容貌和心計當情人爲生的女人，有幾個是不心狠的？
她年輕的時候，不斷鞭策他努力上進，所爲更多的卻是功利。
督促他徹夜學習，卻根本不把他的情緒和健康放在心裏，隻顧催促他學會讨父親的關心。
這算哪門子的母親？
到現在她躺在病床上，他還願意勉強供養着她，已經是他仁至義盡了。
要他感激席玉，這根本就不可能！
他昨天走投無路之際，四處借錢未果時，心裏其實是隐隐松了一口氣的。
這樣一來，他就不是故意要放棄那個女人，而是逼不得已了。
席淵捂住了被盛瀾清打過的側臉，隐隐感到火辣辣的疼，卻并不痛苦，心底甚至還帶了一絲的快意。
“嫉妒又怎麽樣，誰活在這個世界上，會從來沒嫉妒過周圍的人？”
他低低地笑，将手松開，另一側的臉遞到了盛瀾清的面前，說道：“姐姐你打得舒服嗎？不過瘾的話，可以再多打幾下。”
盛瀾清微怔，定定地望着席淵的眼眸。
他黑得透亮的瞳孔裏，滿是不符合當前年紀的瘋狂和扭曲。
“你不必爲自己的身世而感傷，”盛瀾清斟酌了說辭，沒有立刻讓席淵出去，“這些沒辦法選擇，但你總可以把握住一部分。”
“周易有個說法，就是人的一生分爲橫向和縱向兩條線。橫向那一條是自己能選擇的，縱向那一條線是别人的選擇對你産生的正向或負向幹擾，這就是命運。”
“起起伏伏，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盛瀾清以一個過來人自居，到底對這個身世頗爲相近的人多了兩分憐憫之心。
“你是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找到一份好工作的。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介紹，讓你在相對公平的環境中，跟别人一同競争崗位。”
席淵注視了她良久，卻沒說好還是不好，隻是又笑了起來，說道：“姐姐，你真可愛。”
盛瀾清隻遲疑了一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人各有志，你可以做出你自己的選擇。我同樣可以。”
她平靜地說道：“所以，你現在是要自己離開，還是我讓人來送你出去？”
席淵很知趣地笑，起身就往外走。
直到門外兩步遠的距離，他才回首，輕聲說道：“姐姐，我自己走。不用人送的。”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頭，再沒有絲毫的停留。
盛瀾清咬了咬唇，起身關嚴門後，給席玉撥打了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席玉的嗓音溫柔：“清清，找我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