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玉松開了手，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我明明每次都很小心的……”
盛瀾清卻不覺得意外，冷淡地說道：“這種事情，本來就不可能百分之百預防到，你又向來很喜歡，頻率相當的高。”
她發現自己懷孕後，猶豫了好幾天，最後還是決定告訴席玉。
不管怎麽樣，他有最基本的知情權。
“我要留這個孩子，所以你的選擇其實隻有一個。”
她平靜地望向他，輕聲說道：“跟我結婚，又或者我們之間徹底結束。”
席玉并無絲毫的欣喜之色，甚至心底隐隐有些恐懼。
他做過心理建設，現在已經不排斥跟她生兒育女。
但，這并不包括意外到來的孩子。
實在太突然了，不符合他的設想，也因此并不被他期待。
“我以爲，我們至少應該去醫院檢查身體。做好備孕工作後，再迎接新生命的到來。”
席玉垂下頭，視線并不跟她對視，而是繼續說道：“這樣懷孕，不僅對孩子不好，對你也不好。”
“而且生孩子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容易長妊娠紋。”
“懷孕期間，你還不能繼續工作，因爲化妝會對胎兒的發育不利，說不定還會身材走樣……”
盛瀾清安靜地聽他說完話後，伸手捏住了席玉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
他的眼眸泛起了紅血絲，全是焦躁和無所适從，竭力壓住的脾氣似乎即将在下一刻爆發。
盛瀾清抿了抿唇，甩手重重地給了他一巴掌，冷笑道：“席玉，你少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這些代價由我承擔，這些話原本也應該由我來說。”
“而不是始作俑者的你，爲了逃避責任而搬出這些大道理。”
“既然你不願意娶我，那以後你也别來找我！我真是受夠你了，你這個懦夫！”
席玉眼看着她進了衛生間，換好衣服就要走，連忙追在她身後，扯住了她的手。
“你真的要走？”
盛瀾清将他甩開，面目表情地說道：“是，我本來就早該走了。”
席玉閉了閉眼，連日來的心力交瘁，導緻他病情加重，有些控制不住情緒的爆發。
“盛瀾清，你到底想讓我怎麽樣啊？”
他冷笑着說道：“你能不能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除了不斷地要求我，不斷地得寸進尺，你還會做什麽？”
“說到底，你跟黎若水也沒什麽兩樣。”
“你跟她一樣自卑、缺乏安全感，所以才會千方百計地将男人捆在你身邊。”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圈裏不領證的夫妻多得是，照樣和和睦睦、白頭到老，怎麽到了你這裏，偏就覺得委屈了呢？”
盛瀾清深吸了一口氣，忍住心底的酸澀。
她背對着席玉，緩緩吐出一口氣，輕聲說道：“那你就去找葉舒薇啊，她肯定很願意跟你在一起。”
“其實你就是掌控不了她，所以才會想跟我這樣出身普通的人在一起，這樣才能滿足你變态的控制欲。”
“你以爲我很喜歡你嗎？黎若水說得對，我就是喜歡你的錢，我喜歡得要死。”
“至于你，确實長得帶勁，我也不虧啊。還挺滿意的，就當去夜店點了個鴨。”
“如果不是你死活要糾纏我，我現在早就傍上别的有錢男人了，何必要在你身上浪費時間呢！”
盛瀾清說完話，不等席玉回複，就擰開門跑了出去，在街邊随手打了輛出租車，去了醫院。
白熾燈的照耀下，冰冷的長廊顯得更加沒有溫度。
“28号，盛瀾清。到你了。”
護士打開門，對外面喊了号。
盛瀾清微怔，再過幾個月，她也28歲了。
兜兜轉轉跟席玉重逢，再在一起糾纏良久，幾近三年。
跟那年她氣得跑出去，他沒追上來一樣，這一次他也沒有追上來挽留她。
大概是不會再有這樣的重逢了。
“盛小姐，您因爲職業原因長期節食，身體本來就不太好，再加上體質偏弱。這個孩子打掉，對您會有很大的風險。”
慈眉善目的中年女醫生仔細端詳了手裏的檢查單，認真對她說道。
“您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盛瀾清猶豫了一瞬，問道：“會有多大的風險？”
女醫生歎了口氣，委婉地說道：“可能這一輩子，都不能再有孩子。”
“好的，謝謝您。”
盛瀾清扯了扯嘴角，捂住小腹走出檢查室時，頭腦都有些渾渾噩噩的。
如果不是扶住牆，她險些就摔倒在地。
她真是沒想到，這樣狗血的事情，都能發生在她身上。
連同對席玉留有的愛意，都在這一瞬化爲了恨。
他既然不敢負責，還死皮賴臉地纏上來做什麽？
盛瀾清在醫院後的花園裏，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圈又一圈，直至路過住院部的樓下，聽見有個男生在打電話哀求什麽人。
“求求您了，再借給我十萬塊錢吧。我會打欠條，以後一定會努力還錢……”
隻是很快，他的右手無力地垂下，連同手機都摔在了地面，還渾然不覺。
盛瀾清抿了抿唇，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地望着他，冷淡地問道：“你很需要錢？回答我幾個問題，我會考慮幫你。”
男生像久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擡起頭，急促地說道：“你問，你快問，我什麽都告訴你！”
直至他跟她對上目光，她才發現他有一張偏女氣的臉，不比席玉長得好看。
但兩個人的容貌，卻有兩分相似，而且他比席玉更年輕。
盛瀾清彎了彎眼，心底驟然有些輕松。
這樣再好不過了，至少席玉将不會再認爲她是在賭氣。
她淡淡地開口，問道：“年齡？名字？工作？爲什麽需要錢？”
男生恢複了些冷靜，認真地說道：“我叫席淵，今年剛滿二十二歲。再過一個月大學畢業，打算從事編劇類的職業。至于爲什麽需要錢……”
他坦然地說道：“我媽媽出了車禍，現在成了植物人。每天都需要昂貴的醫療費，還要請護工。”
盛瀾清略一颔首，雙手插進大衣兜裏，淡淡地說道：“我給你錢，給你工作。但是你不能插手我公司的财務，隻能本本分分當一個員工，也不需要有野心……”
“沒關系，我可以答應。”
沒等盛瀾清說完話，席淵就趕緊答應道，像是生怕她會後悔。
“别急，”盛瀾清嗓音清冷，平靜地望着他，“我有個條件，你需要跟我結婚。”
席淵呆了呆，下意識問道：“爲什麽？”
他一沒錢，二沒有權，想不通她這樣的大美人，爲什麽要選擇他。
盛瀾清垂眸，望向腹部的眼神有些複雜：“因爲，我肚子裏的孩子需要一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