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玉眼睛亮亮地盯着她,身後就像有尾巴在歡快地搖動。
“你是……原諒我了嗎?”
盛瀾清抿了抿唇,說道:“你應該知道,即便沒有黎若水這件事。我們也是要分開的。”
她跟席玉都是出乎意料的固執,同樣強勢的人碰在一起,注定沒有好下場。
席玉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說道:“清清,我想抽煙。”
盛瀾清當年逼着他戒了煙,他當然是肯的。
他因她而上的瘾,可比那幾根香煙雪茄要來得重。
“你要抽,就出去抽。”
盛瀾清頓了頓,平靜地說道:“我這裏還有兩包新的,專門用來待客。”
席玉心髒抽痛,強顔歡笑說道:“我現在又不想抽了。”
“其實……”
盛瀾清見他痛苦,便慢慢把話說開:“你真的不能告訴我,你爲什麽反感婚姻、反感孩子嗎?”
“我可以說。”
席玉沒有了掩飾的心思,反正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再要他。
與其如此,還不如趁此機會說出口,說不定會有轉機。
“我媽媽是席意的原配,當年兩個人大學時候認識,既算門當戶對又是天作之合。”
“席意對她很好,她也很愛她。”
“外公不同意他們的婚事,她就跟他們斷絕關系,私奔到席家,婚前就跟席意發生了關系。”
“第一次,是宮外孕。她傷心欲絕,執意要生孩子,又懷了第二次,不到兩個月就流産。”
“第三次又是宮外孕,後面還有了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席意是獨生子,理所當然想要個兒子。于是她吃了很多藥,打了很多次針,最終做了試管嬰兒,也就是我。”
席玉的語氣異常平靜,仿佛在講述一個毫不相幹的故事。
“她爲了席意,剪掉長發,試圖用全身上下所有的精血孕育出兒子,卻沒發現當年出了名的美人,随着這一次次凋零,早就容顔枯槁。”
“席意出軌了,他那個兒子比我都還要大兩歲。他管她叫鹽堿地,還嘲笑她生孩子上瘾。很可笑,不是嗎?”
盛瀾清側過身,扶住他的肩,鄭重地注視着他的雙眸,認真說道:“不可笑,一點都不可笑。”
席玉生母的出發點,原本就不是錯。
爲了維護家庭,爲了拼命抓住早就不存在的愛情,她勇敢地做出了很多很多的努力。
“但是她選錯了人,也愛錯了人,同樣忘記了應該及時止損的道理。”
“成年人應該爲自身的選擇負責,同樣避免因自身的決定,而殃及親人。”
這才是盛瀾清遲遲不願意跟席玉複合的原因。
她可以放縱自己,有情飲水飽,肆意地揮霍這幾年的青春和歡樂。
但是……這幾年結束以後呢,她還能擁有什麽?
她喜歡他,但是不相信他。
喜歡和信任,從來都不是天平兩邊等同的砝碼。
“是,你說得很對。”
席玉扯了扯嘴角,如果她擁有盛瀾清這樣的性子,大約就不必那樣瘋魔。
他忍不住擡眼看向她:“我時常會想,如果你處于她那樣的境地,會怎樣做?”
“直到今天,我才恍然。你根本不會讓自己置身那樣的處境當中。”
“但是盛瀾清,”席玉無奈地苦笑,“我不是他,我不會這樣對你。”
盛瀾清移開目光,不願意去看他憔悴潦倒的模樣,一字一頓地說道:“可是你知道,他們當年同樣是海誓山盟。”
“而我的……媽媽”,盛瀾清垂下眼,輕聲說道,“當年也是被他花言巧語哄了去的。”
“席玉,我們根本就不合适。”
席玉覺得頭疼得厲害,心髒墜痛得麻木。
他很絕望,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挽回盛瀾清。
即便跟過去一樣,她對他冷言冷語,也好過現在這樣,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
“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
他定定地望向她,問道。
“顧懷若?付青珩?還是張明那樣的?我都可以學,我都可以改。”
“盛瀾清,”他幾近哀求地說道,“你别不要我,你别跟他們在一起。我不想把你讓給别人,我不想看到你對别的男人笑。”
然後到最後,他的祈求隻換來一句話。
盛瀾清站起身,背對着他,低低地說道:“席玉,你别這樣。”
那一瞬間,他突然有了種破罐子破摔的沖動。
“我那個所謂的母親,曾經也讓席意去檢查過身體,結論是毫無問題。但不光她懷孕艱難,連同席意的幾個情婦也是這樣。”
“所以我一直在懷疑,我也會跟他一樣,遭受同樣的報應,卻報複在我喜歡的女人身體上。”
“我不想這樣,但那次發現你好像還是會期待有一個孩子,我就隐瞞了這件事。”
席玉同樣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挨近盛瀾清,試探着環抱住她,解釋道:“我不是有意要隐瞞你,我想了很多辦法,也去檢查了身體,跑了很多家醫院。還花了一半的身家做慈善,上天總會眷顧我。”
盛瀾清感受到了他的動作,卻想起了不久前新聞報道他捐助了五十多億,還專門成立了慈善基金分項目捐款。
隻是那個時候她問他,他隻是笑着敷衍了過去。
說是爲了不影響集團的正常運轉,讓更多的人失去飯碗,隻是用了個人存款,還留了一半應急。
她沒少聽說企業家捐款,也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這是席玉自己掙的錢,隻要他沒拿去吃喝嫖賭,她都不在意。
“席玉……”
盛瀾清想了想,輕聲說道。
“我……”
她剛要心軟,就被席玉急忙打斷,祈求道:“能不能讓我再抱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盛瀾清哭笑不得,倏然疑惑地問道:“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我不知道。”
席玉悶悶地說道:“最開始我以爲,我是放不下你不計身份,對我的好。但是後來……”
“我發現即便你不愛我了,我也還是喜歡你。其實,我也覺得我腦子有病。”
“世界上又不止剩下你一個女人了,比你漂亮的、聰明的、性子溫柔的,不知道有多少。”
“可是爲什麽?我就是獨獨放不下你呢?”
盛瀾清扳開他的手,轉過身,正色道:“有一點你說錯了。”
“我知道,”席玉趕緊接話,“你才是全世界最漂亮最聰明最溫柔的女孩子,沒有一個人比得上你。”
“不是這個,”盛瀾清輕笑着說道,“我當然是最獨特的呀,至于是不是最優秀的,有什麽關系?”
“你不是說了,即便她們再好。你也不喜歡嗎?”
盛瀾清踮起腳,輕輕在席玉唇邊吻了一下,注視着他驟然恢複希望的眼神,輕輕說道:“我沒有不愛你,而且一直一直都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