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嘴角揚起了一絲微妙的笑意：“我替你找到的。”
盛瀾清還沒領會到他話裏的含義，直到坐上車，給手機充了電。
“盛瀾清大學好友稱她是小三之女，喜歡勾三搭四。”
“盛滄庭言說是二女兒對大女兒下了死手。”
“小三陸琳那不得不說的故事。”
她慢慢地念了出來，更新一點的新聞，則全是“豪門争鬥”、“原配之女陷害小三之女”、“盛滄庭那些年不得不說的桃色绯聞”。
還有的，則是劇團的人對盛瀾清的好評。
“盛小姐的媽可能人品不太端正，但她可是一個很能吃苦耐勞的姑娘。”
“剛開始學昆曲的時候，沒賺幾個錢，小姑娘一天到晚就吃饅頭面條，半夜兩三點了還在練習，比普通人家的姑娘懂事得多。”
“我們劇團的年輕人，父母時不時會讓帶點東西來，分享給大家。但我們從沒見過盛瀾清的爸媽，他們對她好像不太關心。”
“有一次我們劇團有個小孩過生日，一家人全來了，就爲了給她個驚喜。後來我大半夜起床，看見盛瀾清一個人躲在外面偷偷地哭……”
盛瀾清按下熄屏鍵，看向席玉：“你做的？”
席玉目不斜視，直視前方：“是。”
“也對，這不算是多勁爆的新聞。費功夫不說，還賺不到多少流量。”
盛瀾清歎了一口氣，心想若非席玉，她這次的名聲是真的壞了。
“謝謝你。”
她真心實意地說道。
席玉将車停在别墅的院子裏，松開方向盤，轉過臉看向她。
“你不如再想想，如果我不知道這件事情，你會遭遇哪些後果？”
席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眼神冷淡，似帶了警告。
“别總想着要離開我。沒有了我，你自己真的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盛瀾清眼底澀然，突然就很想哭，可又不想在他面前哭。
席玉想看她軟弱的樣子，她就偏偏不給他看。
即便他不提自己幫了她，她也是會想明白、會心軟的。
可席玉偏偏想控制她，讓她離不開她。
這種被人挾恩圖報的感覺，讓盛瀾清在感激他的同時，還憤恨自己的無能。
過了兩天，“著名昆曲演員被生父陷害”的傳聞漸漸平息了。
盛瀾清接到了陸琳的電話，讓她過去一趟。
别墅的客廳裏，母女倆相對而坐，氣氛有些尴尬。
“叮”的一聲響。
陸琳露出解脫的神情，起身快跑進廚房，端出來一盞玫瑰烤奶，放在盛瀾清面前。
“嘗嘗看，我最近剛學會做的。”
陸琳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笑着對盛瀾清說道，語氣是難得的溫柔。
陶罐的牛乳裏，表層浮了玫瑰花瓣和細碎的黑芝麻，濃郁的香味随熱氣蒸騰。
盛瀾清一動不動，隻擡起眼睛，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直視着陸琳。
陸琳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的目光，回想起多年前盛瀾清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她的時候。
那時候盛瀾清剛上初一，有天還沒放學，就跑回家，冷冷地質問她：“你不是答應我，跟盛滄庭斷絕往來嗎？你爲什麽還是偷偷跟他在一起，現在我同學都知道了，說我是情婦的女兒！”
陸琳想說沒有她這樣忍辱負重，盛瀾清根本不能住這樣好的房子，過這樣好的生活。
但盛瀾清根本不聽，按照她的意思。
陸琳可以堂堂正正地去找一份工作，就算掙得不多，也好過現在被人戳脊梁骨。
“你今天找我來，是想讓我替盛家背黑鍋嗎？”
盛瀾清目光平靜，像這樣的選擇，陸琳做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女兒受一點委屈，就能換到大筆的錢，這是很劃算的買賣。
“不，這次不是。”
陸琳急忙搖了搖頭，說道：“我已經跟盛滄庭要了一大筆錢，答應不再拿你這件事到處宣揚，同時也跟盛家斷了往來。你的婚事，他們管不了了。”
“所以呢？你不去花天酒地，還找我來幹嘛？”
盛瀾清垂下眸子，麻木地說道。
她這幾天忍受夠了席玉的陰晴不定，情緒瀕臨了崩潰的邊緣。
隻希望陸琳不要再給她雪上加霜了。
“媽媽有錢了，你想買什麽包包，什麽衣服都可以。”
陸琳擠出笑容，帶了一絲絲的讨好。
“咱們娘倆自由了，想要什麽，就能買什麽。你喜歡昆曲，媽就給你找最好的師父。國内呆膩歪了，咱們就就出國……”
她滿臉都是喜悅，以及對美好未來的暢想。
“我已經成年很久了，不是小孩子。你這份遲來的母愛，我不要。”
盛瀾清冷淡地說道，心底卻驟然一軟。
這是她憧憬了多年的溫馨，卻在此刻得到了。
“你根本不是一位好媽媽！”
盛瀾清忍住淚意，抿唇直視着陸琳。
陸琳慌亂了一陣，很快鎮定下來，說道：“我确實不是一位好母親，而且我很愛錢。爲了錢，我主動去攀附有錢人，而且……”
“在得知盛滄庭是有婦之夫之後，還是不打算離開他。甚至因此傷害了你的感情。”
陸琳繼續說道：“可是你是我的女兒，是我的親生骨肉。我采取了錯誤的方式，替你選擇道路。可是這條路，我同樣在走。我再怎麽有罪，也不至于害你……”
盛瀾清定定地望着她：“你忘了嗎？你曾經還斷過我的學費和生活費，你就沒想過我是怎麽活下去的？”
陸琳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說道：“對不起，是我不對。”
“我當時隻想讓你感受一下我當初的境地，家裏把所有的錢都給了弟弟，全然不顧我的死活。”
“你是我的孩子，卻也不理解我的迫不得已。而我偏激地想讓你感同身受……”
盛瀾清擡起眼，低聲說道：“不管你怎麽說，我沒辦法原諒你，也沒有辦法忘記這些。”
陸琳不欠她的，可她還是忍不住去想。
要是陸琳能對她再關心一些，她會不會比現在更好，活得更體面？
“沒關系，畢竟我沒什麽信譽。人人都知道，我拜金、自私：濫情，是個壞女人。”
陸琳笑了笑，面容是多年未有的溫和。
她輕聲說道：“我不在乎的。隻有握在手心裏的，才會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