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了什麽給你？”
盛瀾清将禮盒放到席玉面前，輕聲說道：“我還沒打開，你自己看看吧。”
席玉蹙起眉，捏了一支鋼筆将禮盒給戳開，“哐當”掉出了一隻刻了牡丹花花紋的金镯子。
分公司裏，像季蘊這種剛上班沒多久的普通員工，底薪頂多八千左右。
這隻金镯子，看起來差不多兩三萬了。
“我替你還禮，讓溫餘準備一張十萬的支票，放進紅包裏。”
他許久不曾收到過這麽廉價的禮物，更何況還是下屬送來的，懷有不太好的目的。
真要是看在跟盛瀾清的情分上，也就算了。
偏偏還是沖着他來的。
“好，都聽你的。”
盛瀾清答應過後，剛坐下，就接到了于莜竹的電話。
她語氣有些怪異，直接就問道：“盛瀾清，我讓季蘊給你帶的禮物，你收到了吧？”
這樣的問題，她爲什麽不去問季蘊？
盛瀾清不明所以，還是回答道：“收到了，謝謝你。”
“沒關系，我們可是多年的好朋友啊，”于莜竹的聲音有些冷，“要不是我今天臨時有事情，就親自給你送來了。”
盛瀾清本能地察覺到不對勁兒，沒有作聲。
于莜竹沉默了很久，才接着說道：“季蘊是很愛我的，他剛才出門回家，還給我買了我最愛吃的麻婆豆腐。”
其實上，季蘊剛一進門，就撞上了歇斯底裏的于莜竹，發瘋般地質問他剛才去哪了。
季蘊本來就心虛，當然不敢承認，把她看中的金镯子送給了盛瀾清，立刻就虛張聲勢地反駁起來。
剛剛重重地摔門離開了。
“我知道啊，上次就看出來了，他很愛你。”
盛瀾清不懂她的意思，卻不妨礙順着話說下去。
“你知道就好，我還給你選了伴郎，是我娘家的表弟。”
于莜竹自顧自地說道：“如果你們看對了眼，你就能脫單了。好了。就這樣吧。”
于莜竹不等盛瀾清回答，就挂斷了電話。
盛瀾清怔了怔，放下手機，就瞥見了席玉微妙的神情。
“你真要去當伴娘？”
他的神色看不清喜怒，語氣平靜得有如風雨将至。
“還是說，你很想要多個男朋友？”
這個時候的席玉，是最不好哄的。
但有了多次的經驗後，盛瀾清對此越來越熟練。
“我有你一個就夠了。”
她專注地注視着他，黑寶石般的瞳孔裏，隻留他一人的小小倒影。
席玉的耳根悄然紅了起來，冷哼了一聲，别開臉。
“你不是說要去看桃花嗎？我答應了回國就陪你一起去，我們明天抽空去吧。”
盡管盛瀾清再三告訴他，她已經去過明燈寺了，不需要再去一次。
席玉還是對此耿耿于懷，似乎他答應了，就一定要履行。
“好。”
盛瀾清彎了彎眼，見他沒那麽生氣了，便湊過去吻了他的唇。
席玉反過來抱緊她，以更加強勢和親密的姿态，許久以後才分開。
她氣息仍不太穩，趁席玉心情好，見縫插針地說道：“于莜竹的婚禮，我還是要去參加的。”
席玉黑沉沉的眸子看過來，聲線冷淡下來：“解釋。”
“我讀大三的時候，私生女的身份被曝光，後來網上又被人編造黑料。”
提起那段黑暗的往事，盛瀾清已經變得平靜，隻輕描淡寫幾句話就揭過。
“當時願意幫助我的朋友，隻有她。不管我們之間有什麽誤會，我總要再給她一次機會的。”
席玉的眼神驟然溫柔，認真地說道：“我會在外面等你，有事就打電話。”
他想起了在那個夏天，也是眼前的姑娘，熱情似火地沖進了他的世界。
直至現在，他總願意多給她一份偏愛。
明燈寺的鍾聲敲響了八下，晨霧萦繞在山間未散，葉片凝聚了點點晶瑩的露珠。
漫山遍野的灼灼桃花，在這樣的氛圍中，多了一絲少女的青澀純澈。
入目之下，皆是桃花深深淺淺的粉紅花蕾。
席玉卻沒有生出厭惡，隻是伸出手，替盛瀾清拈去發梢的桃花瓣。
還是那個小沙彌，臉圓了不少，笑眯眯地看向往這邊過來的行人。
“女施主，你今天又來祈福了嗎？”
他突然瞥見盛瀾清，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在看到盛瀾清身旁矜貴的男人後，眼睛就更亮了。
“女施主，你的心願達成了！今天是來還願的嗎？”
小沙彌興沖沖地對盛瀾清問道。
席玉若有所思地垂眸問道：“你上次許了什麽心願？”
盛瀾清一時間無言以對。
她總不能告訴席玉，她許下的心願是要跟他好聚好散吧。
“我沒許什麽願，就是來看看桃花。”
盛瀾清随口敷衍了他一句，便叮囑道：“我進去燒香，你在外面等我。”
席玉這人是最不信鬼神的，答應她來明燈寺，也僅僅是來了，絕不會進去祈求平安。
用他的話來說，如果世間真有神佛，如此之多的苦難盡入佛眼，佛是救還是不救？
若是不救，那是慈還是不慈？
盛瀾清被他這一大堆邏輯嚴謹的話，給攪得暈頭轉向，幹脆就不讓他進廟門了。
“施主……”
盛瀾清進去以後，小沙彌眨巴着眼睛盯着席玉。
“您要不要，也挂一個祈福木牌？”
他踮起腳，揚了揚手中那一大串系了紅繩的木牌，動作間木牌相擊，聲音清脆。
席玉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有要去拿的打算。
他要同什麽人在一起，他自己會去争取，不需要向老天祈求虛無缥缈的姻緣。
隻是小沙彌的下一句話，還是讓他改變了主意。
“女施主上次來了一趟，這次就有了您這樣好的男朋友。您這次再挂一個，就能同女施主長長久久了。”
席玉微怔，下一瞬不由自主地接過了祈福木牌，同樣選了毛筆，隻寫了“長長久久”四個字，就決定要挂上。
小沙彌再次熱心地給他搬來梯子，建議道：“女施主當時心很誠呢，這麽多人來祈福，隻有她是自己挂了牌子上去，不如您也自己挂吧？”
“就是那兒，您挂在那裏，就能同女施主的木牌湊成一對。”
在挂上木牌前，席玉忍不住朝盛瀾清的木牌看了一眼。
黑色的毛筆字娟秀有力：願盛瀾清能跟席玉，緣盡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