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逾白聽着挂斷的提示音,有些說不出話,心裏開始難受起來。
這怎麽辦啊?
他難道真要把席老大的孩子給……扼殺在萌芽之中。
“時逾白,你還在嗎?”
盛瀾清清冷的聲音,響在空曠的過道上。
早知道就不撮合盛小姐跟席老大了……他這輩子還從來沒有殺過人呢。
時逾白狠了狠心,開口說道:“盛小姐,真的很抱歉。我剛才出賣了你……”
盛瀾清怔住了,沒明白他的話,追問道:“你出賣我什麽了?”
“我剛才把你懷孕的事情,告訴了席老大。”
時逾白怏怏地說道:“結果他告知我,‘這麽無聊的事情,就不要讓他知道了,他根本就不感興趣’。對不起啊,盛小姐。”
盛瀾清有一瞬間,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應該傷心。
“你在爲我感到難過嗎?”
她忍住複雜的情緒,繼續問道。
時逾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啊,畢竟在我們這種家庭裏,養個把孩子不算什麽的。難的是婚姻……”
“那麽,”盛瀾清笑着看了眼黎若水,“恭喜你,時逾白。黎小姐懷孕了,是你的孩子。”
“啊?真的!”
時逾白的聲音裏,是明顯的欣喜。
盛瀾清把手機交還給黎若水,示意她去接,卻驚愕地看到她把電話直接挂斷。
黎若水注意到她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還沒想好,要跟他說些什麽,先等等吧。”
盛瀾清無所謂地點了點頭,不打算繼續摻合在小兩口的私事中。
就沖着席玉剛才的反應來說,她顯然比黎若水還要更爲凄慘一點。
好在她真的沒想讓席玉負責,就算是真的有了孩子,大不了找個男人談好條件,先形婚一年,總能給孩子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不至于像她一樣,背個私生女的名頭。
席玉的基因還是很不錯的……單從外貌這一點,就沒得說。
“盛小姐,你一定不明白,我爲什麽喜歡時逾白吧?”
黎若水打斷了她的思緒。
“黎小姐是出衆的美人,性子也好。”
盛瀾清不走心地誇了一句,勉強維持了平靜的假面。
黎若水聽了她的誇獎,隻淡淡一笑,說道:“很多人都誇我漂亮,爲我不值。但是他們不知道,我跟他算是青梅竹馬長大的,我們小學、初中、高中都在一起。”
“我第一回來生理期時,褲子都透血了,所有人都笑話我。隻有他願意幫我,用他的衣服幫我裹住了身體。”
“每一次,他都是第一個站出來爲我出頭的那個。”
“勉強算是英雄救美吧,一次又一次,就這麽喜歡上他了。即便他不算是個好男人,甚至也不聰明。”
跟黎若水聊了幾個小時後,黎若芙送了盛瀾清下樓,熱情洋溢地約好了下次見面的時間,話裏話外都多了兩分真心。
黎若水對于黎若芙的重要程度,顯然要高過顧懷若。
在去席玉家的路上,盛瀾清胡思亂想了許多。
最後不得不失望地發現,席玉對她來說,隻能算是昆曲路上的指路明燈。
後來他還變成了指路冥燈。
給予她的幫助,他從來都是明碼标價,要他加倍償還的。
她對席玉生出的那麽一點點喜歡,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見色起意。
在别墅裏休息了一晚。
盛瀾清早早地起床,洗漱完畢後,揉了揉雪花的小腦袋,還給它多添了半個貓罐頭。
明燈寺,在距離B市城區約兩個小時車程的郊外。
盛瀾清進了地鐵站,目送窗外飛速閃過的景物,直至中午十點多,才到達了山腳下。
【在哪裏?】
席玉的消息發送過來,一條接一條。
【你昨天晚上都沒給我打電話,也不問問我在做什麽。】
【溫餘的女朋友,都跟他聊了兩個小時四十分鍾三十六秒。】
盛瀾清深吸了一口氣,卻抑制不住嘴角出現的弧度。
【時逾白昨天告訴你,我懷孕你。】
【你說這件事情很無聊,你不感興趣。】
席玉的電話打過來,接通後,問道:“你真的懷孕了?不是别人?”
他的語氣中帶着顯而易見的忐忑和焦急不安,以及隐隐的複雜。
盛瀾清本來想跟他解釋清楚,卻在瞥見成對的小情侶上山後,矯情起來。
“如果我懷孕了,你會怎麽樣?”
席玉毫不猶豫地說道:“我會找最好的醫生,幫你做手術,你不用擔心。”
盛瀾清僵在了原地。
隻聽别人轉述的話,她尚且還有一絲的僥幸。
但這句話,偏偏是他親口說出的,帶着一貫的冷淡和涼薄。
“盛清清,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就好了,不需要别人。”
席玉似乎感知到她的情緒,又補充了一句。
盛瀾清抿了抿唇,輕聲應道:“好了,我這邊還要彩排,先挂了。”
他是沒有想過要跟她有孩子呢?
還是根本不想要孩子?
又或者是,根本不願意跟她有未來?
漫山遍野的桃花,開得姹紫嫣紅,浮華着浪漫的氣息。
盛瀾清順着路慢慢上山,忽然明白爲什麽《詩經》裏會有“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這一句。
戀愛中女子的臉龐嬌羞泛紅,人面桃花不外如是。
桃林下,不少男人在幫女朋友拍照,嘻嘻哈哈的。
等到了山頂,寺廟前的古樹上,挂了許多紅繩栓着的木制吊牌。
有個黃布僧衣的小沙彌見她樹下踟蹰,主動上前道了佛号:“阿彌陀佛,女施主。我們寺廟求姻緣很靈的,您要不要試一試祈福木牌,随緣香火就好。”
恰逢盛瀾清擡頭,山風拂過,數個木牌敲擊搖曳作響,像是一場盛大古樸的祭祀禮樂。
“好。”
她排隊捐了香火錢,領到木牌,最後挑了毛筆,認認真真在木牌上寫字。
願盛瀾清能跟席玉,緣盡無悔。
她拒絕了小沙彌要幫她挂木牌的提議,借來了梯子,認認真真選了一處隐蔽的枝頭,将木牌給挂好。
她一定不要爲了席玉而哭,這樣的傷情,不适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