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瀾清剛下車,就見宋時聿雙手插兜,穿了誇張的粉西裝白襯衫,戴了條骷髅頭的銀項鏈,見到她就眉開眼笑。
“寶貝,你來啦!”
她剛應付完席玉,實在沒心思搭理宋時聿,瞥他一眼,就算了事。
宋時聿誤以爲她生氣,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故意要失約,實在是我爸那裏有事,我必須得去一趟。再說了,我以後也是要繼承公司的。”
盛瀾清隻覺得可笑。
就沖着宋家繼承人這個名頭,即便盛滄庭知曉了她跟席玉的關系,都還舍不得放手。
對于宋時聿的詢問,盛家那邊含糊過去,隻說她工作忙,幾日沒回家,也不在酒店。
因着宋大公子的這點喜歡,她可真是筋疲力盡。
“我的采訪,你看了?”
盛瀾清上車後,往後靠在椅背上,舒緩陣陣作痛的神經,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看到了,你回答得很好,那記者一看就是來找茬的。”
宋時聿相當憤怒,嗓門都大了不少。
“你怎麽可能跟席先生在一起,他是那樣高高在上的人,而你……”
話到此處,戛然而止。
宋時聿尴尬一笑,連忙解釋道:“寶貝,我沒有别的意思。席先生那樣的人,就是我們家老頭子,見了他也是低眉順眼的,都不敢大聲說句話。”
“而我……我怎麽了?”
盛瀾清明知故問,就想聽宋時聿說出,她在這些人心目中的形象。
“你在盛家的處境,應該是人盡皆知吧。”
宋時聿有些惱怒,繼續說道:“但是你名氣大,聽着清貴。我喜歡了,家裏也不會說什麽,反正宋家不需要我再去高攀名媛千金……”
所以就跟盛家一拍即合,在兼顧兒子喜好的同時,維持住了當前的地位。
“爲什麽我跟席玉不可能在一起?”
換作平時,盛瀾清不會問出這樣毫不避諱的話。
可是她現在心火燎原,就像有貓爪子在撓心撓肺,難受至極。
“寶貝,你不是我們圈子裏長大的人,當然不清楚這些。”
宋時聿睜大了眼,半是詫異地跟她詳說。
“我們這一類人的婚姻,從來由不得自己做主。我比較幸運,算是特例,而席先生……”
“他是不婚主義者,你不知道嗎?”
宋時聿剛一說完,便自問自答起來。
“你不知道是正常的,之前圈内最漂亮的千金,在留學歸來的生日宴上演奏小提琴,對席先生驚鴻一瞥,仗着父輩跟他有生意往來,時時前去糾纏……”
“席先生被纏得不耐煩,當即放話出去,他這輩子都是不打算結婚的,也不會爲任何人改變主意。”
“席先生說出口的話,從來沒有做不到的。”
“寶貝,你該不會是想當他沒名沒分的床伴吧?”
盛瀾清心底泛起涼意,刺骨的寒冷漫過肌膚,生疼的冷。
做了那樣親密的事,他的态度也沒有更好一點。
“當然不想。”
她慢吞吞地回答道。
盛瀾清蓦然發現,席玉這個小師父,變得令她有些陌生了。
繞花栅欄向兩側打開,車在宋家院子裏停下。
宋時聿打開後備箱,一一取出提前備好的禮物,繞到盛瀾清的身側。
“寶貝,來。”
他朝她伸出胳膊,示意她将手伸過去。
盛瀾清放平心緒,狀似親密地虛環住他的胳膊,一同走上階梯,走進半掩的大門。
待客廳内,首位坐了一個眼眸深綠的男人,散漫地倚在靠椅邊。
宋家的人圍坐在兩側,小心翼翼捧場的架勢,完全不像要接待未過門媳婦的樣子。
“爸,我回來了。這是我的未婚妻,盛瀾清。”
宋時聿出言,打破了屋内有些凝滞的氣氛。
盛瀾清還是第一次見到宋時聿的父親。
他臉上明顯帶有長年居于高位的威壓,卻極有反差地戴了雙手套,如履薄冰般用剪刀剪去雪茄煙多餘的部分。
“未婚妻?”
盛瀾清的心直直下墜,見到那位向來對她和顔悅色,甚至是有些敞開心扉的謝先生,溫和的面龐上多了些冷意。
“你來替我點煙。”
謝肆半斂眉目,随意地點了點她。
“還不快去。”
宋父将雪茄塞在她手中,随即背後一股力道。
盛瀾清略側過身,瞥見宋時聿懇求的目光。
跟那天晚上一樣,他絲毫不擔心她會遭受刁難,亦或是淪落到更不堪的境地。
她突然湧出慶幸。
慶幸謝肆沒提起席玉的名字,否則隻會使她處于更加無地自容的狀态中。
盛瀾清将雪茄湊近點火槍最外圍的火焰,慢慢旋轉,直至均勻受熱。
等到雪茄外表有了些細微的黑邊,整體都被點紅,才遞給了謝肆。
“謝先生,請。”
她垂下眼,蝶翼般的長睫毛微顫,神色平靜恬淡。
席玉過去也喜歡雪茄的,爲了能再跟他靠近一些,她特意報了班學習名媛圈内最基本的社交禮儀。
陸琳對比樂見其成,以爲她終于死心認命,決定大學畢業後去當有錢人家的闊太太或者更高門戶的情婦。
後來跟他關系親密了,她就放肆地抱怨他抽雪茄的惡習,還找了好些可怖的案例、圖片吓唬他。
席玉便再也沒碰過煙了。
“宋家決定要迎她進門了?”
謝肆端詳了她半晌,直到盛瀾清舉在半空的手開始酸痛,才接過雪茄,略帶諷意地開口。
宋父猜不透他的想法,卻明确見到了謝肆對她的刁難,隻能賠笑。
“小孩子打打鬧鬧罷了,當不得真的。”
旁若無人的交談聲中,盛瀾清插不進半句話。
“寶貝,你别生氣。”
宋時聿氣喘籲籲地追上來,嬉皮笑臉地擋在她身前。
“我爸是随便說說的,用來應付謝先生的場面話。我們兩家商量了要聯姻,怎麽會是鬧着玩兒?”
盛瀾清不吭聲,直到宋時聿的笑容僵自己臉上,才淡淡地說道:“你爸說得很有道理啊,聯姻也隻是口頭上的幾句話,怎麽不是鬧着玩兒?”
隻是他們的鬧着玩兒,決定了卻是她的命運和人生。
“劇院還有事,我先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