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瀾清聽說過這個品牌,這是國際著名服裝設計師白鶴隐的私人品牌logo。
傳聞他隻爲心目中的缪斯設計衣服。
而隻要穿上他親手設計的服裝,即便是籍籍無名的小模特也能瞬間成名,獲得國外秀場的入場券。
但白鶴隐已經多年沒有出手了,還公開發布聲明說無限期退休。
“你怎麽拿到這件晚禮服的?”
盛瀾清驚喜地打開袋子,那是一件不規則抹胸長裙。
淡藍色的花瓣狀抹胸配上同色的藍寶石頸鏈,流蘇吊墜穿過雙肩,流光溢彩。
裙擺是偏藍的淡紫色魚尾,淡藍色的鑽石如同魚鳍波紋交錯,典雅而又高貴。
外搭的同色長款羽絨服,隻要在進場前脫掉就好,不會冷。
“他欠我一個人情,”席玉将衣帽間的門關上,示意盛瀾清趕緊換衣服,“我在外面等你,小朋友。”
最後三個字,他刻意加重了音量,帶了一絲欲蓋彌彰的意味。
事實上,白鶴隐現在就在席氏集團工作,帶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新生設計師。
隻是這一點,席玉不想多提。
盛瀾清一看到那件晚禮服,眼睛就在發光,比天邊的星辰都還要亮。
他有些拿不準盛瀾清見到真人後,對白鶴隐的興趣會有多大。
那是個年近四十,卻溫柔到骨子裏的男人。
盛瀾清在席玉出去後,略等了兩三分鍾,才決定要換衣服。
畢竟在近兩三次的相處中,席玉的表現已經大不如前了。
過去他總當她是個小姑娘,口口聲聲喚她“小朋友”,一點嫌都不屑于去避。
似乎對她動情,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是現在……
席玉還是沒說過喜歡她,還是繼續要稱呼她“小朋友”。
可他身體的反應,以及他的眼神,都在赤裸裸告訴她“她是一個女人”。
這不是男人對待小朋友應該有的樣子,除非席玉本身就是個變态。
盛瀾清将晚禮服緩緩套在身體時,還在慶幸席玉這次沒有做出意料之外的舉動。
隻是背部的拉鏈很快成爲了她的煩惱。
她側身去夠,還是沒能夠得着。
這是什麽反人類的設計……
盛瀾清盯着鏡子裏依舊高貴典雅的晚禮服,陷入了沉思。
還是很别出心裁的設計,如果不是她的背還大片地裸露在外,就更好了。
經過長年累月對身段和台步的練習,盛瀾清的身材和姿态都無可挑剔。
然而即便這樣,她還是遇到了困難。
盛瀾清無聲歎息,望向衣帽間外。
她知道席玉一直守在門邊,他不進來卻也不遠離一步。
總不能一直這樣不出去……
“席玉,”盛瀾清輕聲說道,“你進來一下。”
宛如月中聚雪的肌膚映入眼簾,自修長的天鵝頸往下是精緻的蝴蝶骨,曲線優美流暢一直到纖細的腰肢,卻并不柔弱。
像是水蛇般的腰,這樣泛濫的形容卻最貼切。
席玉倏地理解了,爲何古人用蛇來比拟女子的妖媚。
“幫我拉一下拉鏈。”
盛瀾清将長發撥到胸前,半側過臉對席玉說道。
他依言站在她身後,眼角的餘光卻能瞥見兩人在鏡中的倒影。
“快一點。”
盛瀾清見他不動,急忙催促道:“有點冷。”
“好……”
席玉聲音微喑,指尖卻在不經意間觸碰到她的尾骨,惹得盛瀾清身體微顫。
這件禮服的質地很好,觸肌生溫,熨帖得像是人的肌膚。
此刻這樣的貼合,對盛瀾清而言反倒是種折磨。
她身體忽然敏感得要命,每一處和衣料的觸碰都像在燃起一朵朵小小的火花。
鏡子裏倒影的兩人,仿若親密無間。
“學不得羅刹女去降魔,學不得南海水月觀音座。夜深沉,獨自卧,起來時,獨自坐。有誰人,孤凄似我?似這等,削發緣何?”
盛瀾清輕聲說道,半垂了眼,遮住眼底的浮光水色。
這是昆曲折子戲《孽海記》中的一折《思凡》裏小尼姑的唱詞。
盛瀾清隻是将詞平鋪直叙地念了一遍,卻因嗓音異樣的輕柔婉轉,顯出了别樣的意味。
席玉的手頓了頓,片刻後才道:“好了。”
席家過去隻想把他用于見不得光的交易,一味地用琴棋書畫舞蹈這些取悅他人的玩意兒來培養他。
其中還有某些人專用來附庸風雅、卻不解其意的昆曲。
那些人花了大價錢,隻說是爲了他好,就連他發燒生病都不能缺了一日的練習。
還要假惺惺地說是爲了他的将來。
其實沒有哪個大家族的繼承人,是用這些錦繡堆砌捧殺出來的。
席玉在藝術上天分頗高,卻深恨了這些東西很多年。
直到遇到盛瀾清,他的這些戾氣才逐漸消散。
至少在此刻,他能夠順暢地理解她的意思。
“他與咱,咱共他,兩下裏多牽挂。冤家,怎能夠成就了姻緣,死在閻王殿前由他。”
這一段詞,席玉是唱出來的。
冷淡的面容染了情愫,像是古代多情的俊俏公子哥,卻更多了英氣的擔當。
嗓音細膩悠婉,柔情中餘音不絕,像是鳳鳥啼鳴。
他一開嗓,盛瀾清就激動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這麽幾年沒有練嗓子,席玉的唱腔水平卻依舊同當年一樣。
不是舞台,隻是随随便便的一兩句。
盛瀾清就再次體會到了,昆曲被譽爲百花園中幽蘭的原因。
她甚至來不及體會,席玉在此時此刻提及這句唱詞的深意。
就連那點旖旎的心緒,都一并消散的。
“該走了。”
席玉望向她,一點一點冷淡下來,将她的手輕輕拽掉。
“玩夠了嗎?”
盛瀾清怔了怔,急急地跟上他的步伐,解釋道:“我不是有意的,是真的沒拉上拉鏈……”
就算她跟席玉的關系不太明朗。
她也不願意讓他以爲,她時時刻刻都在蓄意攀附他。
男歡女愛再如何,也是講究一個雙向奔赴、你情我願。
兩個人都暗懷相反的心思,就太沒有必要了。
席玉略停了半步,語氣不輕不重:“沒關系,你不用解釋。”
他都知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