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的時候,謝禛忍不住冷笑:“這真是世界上令人最難過的事情,而且恰恰因爲我們長得一樣,所以比較起來才更痛苦。長的明明一模一樣,爲什麽做出來的文章卻是天壤之别呢?這令我大受打擊,也讓我在各種壓力之下做了錯事。”
回憶起那段令人壓抑的往事,謝禛頭痛不已,他扶着額頭歎息道:“我雖然是大家族謝家的人,可我們家是謝家的旁支,曆來不受重視,在家族裏也沒有任何的話語權,處處受虧待。你們沒有經曆過那樣的日子,是沒辦法想象仰人鼻息的痛苦的。爲了擺脫那種痛苦,我是一定要在科舉考試中大放異彩的。可是我千辛萬苦的籌備考試,到頭來卻隻能做出一篇平平無奇的文章。而那人隻是爲了考取功名做官賺銀子罷了,他的夢想都是那樣的市儈,卻能做出那樣花團錦繡的文章,這讓我如何不痛苦呢?如何不心生嫉妒呢?”
柳眉娘已經看透了眼前這個佛口蛇心的人,她并沒有被謝禛所說的理由打動,而且冷冷的回了他一句:“天底下讓人嫉妒的人和事多了去了,這并不是你可以用來洗清自己的理由。”
謝薇也符合母親的話說道:“人生而就是不平等的,天底下有那麽多會讓人嫉妒的事情,我并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打着嫉妒不甘的旗号來滿足自己的私欲。說到底,你這不是嫉妒,你隻是在滿足自己惡劣的欲望罷了。”
母女倆人毫不留情的批判了謝禛,兩人到現在終于明白自己面前這個父親或者是丈夫身份的人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柳眉娘傷心欲絕,她又傷心又難過又痛恨。她可以說是整個家庭裏邊最擁護謝禛的人了,而且她對謝禛的愛是最無私的,謝禛不僅僅是她生命的支柱,還是她整個人生意義的支柱,她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爲了謝禛而存在。完全可以說,如果不知道這個令人心痛的真相的話,若是謝禛沒了,她肯定也就喪失了繼續活下去的心理支柱。隻不過這一切來的太突然,這樣令人作嘔的真面目,在他們面前暴露,真不知道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了。
謝禛有些不高興的說道:“你們之所以這樣批判我,是因爲你們根本不了解我,根本不懂我,也是因爲你們根本從來都沒有站在我的角度來爲我考慮過。你們真的是真心愛護我的嗎?若沒有我這樣做,下一切事情,你們怎麽可能會享受現在的榮華富貴呢?說到底,你們還是享受了我給你們帶來的資源,卻站在道德的角度來批判我,你們覺得這樣做是對的嗎?”
柳眉娘眼裏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要錢的灑落下來:“看來我們多年的夫妻情分真的是耗盡了,你竟然這樣來說我們母女。”
“你不要總是拿夫妻情分來壓我。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說的話是有幾分道理的?雖然我當年因爲一己私欲在嫉妒之下做了錯事,但是歸根結底我做的這件事情,再後來給我以及你們也都帶來了很多有價值有意義的東西。如果當初我沒有因爲一己之念頂替了那人的身份,那麽我就不可能拿到狀元的身份,不可能讓我們謝家在大家族裏揚眉吐氣,也不可能給你們母女兩個創造優渥的生活環境。”謝禛死死盯着她們母女,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們兩個,看看自己吃的穿的用的,雖然不算是最頂尖,最奢華的東西,但也價值不菲,普通人家是沒辦法用得起的。這些普通人家想都不敢想的東西,在你們手裏就像是不值錢的瓦礫泥土一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你們可曾有細細考慮過這些東西到底從哪裏來的呢?說到底還都是我辛辛苦苦一分一分的掙下來,攢下來才給你們的。你們能夠過上這麽優渥的生活,全都是因爲我,如果沒有我,你們的生活能有現在這樣順心如意嗎?”
謝禛話糙理不糙,确實因爲他的存在,柳眉娘和謝薇才能過上這樣絲毫不費力的生活,想要什麽就有什麽。隻是這些話雖然沒有錯,卻沾染了他本身的欲望,丢失了這些話的本意。而且這些話現在聽起來完全就是他對這母女兩個不站在他這一方的指責。
果然,他接着往下說下去:“你們兩個是不是也覺得我說的話是對的?是啊,如果沒有我也就沒有你們這樣順心如意的生活。我盡心盡力的照顧這個家,扶持這個家,盡心盡力的呵護你們,關愛你們,你們想要什麽我就會給你們什麽,讓你們過上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整個汴京有多少人在羨慕我們呢?你們有沒有去想過,有沒有去思考過?而且我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們,你們想要什麽,我從來都沒有阻止過,也從來沒有說不可以,更沒有拒絕過你們的請求。除了這些,我做的更多。眉娘,我和你夫妻這麽多年,我是什麽人你也是清楚的,我這人向來正直嚴于律己。而且我對你的好,一天一夜也說不盡,就拿納妾這件事情來說吧,整個汴京有多少人家是秉着一夫一妻的宗旨,過着生活的,尤其像我這樣在朝爲官作宰的大人們,哪個家裏不是三妻四妾的?可是我呢,我們家中可有一個妾室,一個同房嗎?沒有通通,沒有一個都沒有。你從來沒有想過,這是爲什麽嗎?這是因爲我對你的尊重,我對你的愛。”
謝禛有些崩潰的說道:“難道你覺得我做的這些還不夠嗎?你難道覺得我做的這些還不夠好嗎?我做的已經比朝廷裏很多大人物都要好的多了?難道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清清白白嗎?難道所有的人都沒有做過虧心的事情嗎?肯定是有的,每個人都有自己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也隻是和那些人一樣罷了,我有什麽十惡不赦的地方嗎?我隻不過也是年少時動了歪心思,做了一點錯事而已,這是此後的數十年中,我再也沒有動過那樣的念頭,我一直勤勤懇懇,本本分分認真履行我的職責,好好的照顧家裏,照顧你們母女。你們今日隻是聽說了我以前做的一件錯事罷了,就這樣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着我否認,我甚至要和我決裂,你們這樣做,難道對我不殘忍嗎?你們心裏難道沒有覺得有一點點的過分嗎?看看我是怎麽對待你們的,而你們又是如何來對待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