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也去看了。那條地龍估摸着已經長了幾十年了,長發數尺,身上的皮堅硬無比,有個參與比試的人拿刀去砍,刀都卷刃了,地龍還完好無損。牙也十分堅硬,一張嘴巨大無比,一口咬住那人的身子,即刻開始翻滾撕咬,那人登時就沒氣兒了。”又有一人講得繪聲繪色,讓人如臨現場。
季雨棠聽這描述,知曉他們口中的地龍後世稱之爲鳄魚,确實異常兇狠,難以對付。
謝淮初蹙眉:“太平教也太膽大妄爲了,竟然豢養地龍,還用它草菅人命,沒有人去管嗎?”
有人聽到了謝淮初的疑問,爲他解答道:“這位公子有所不知,參加比試的人都簽了文書,表示是自願參加的,出了事自己負責,不與太平教相關。至于那地龍,據說是一位富商花了大價錢購買來獻給太平教裏的,達官貴人之中也有豢養地龍、猛虎之類的,所以就沒人管太平教了,他們養的起。”
謝淮初朝他道了謝,心中冰涼一片,地龍這種猛獸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購買來的,而且還是這麽大的地龍。據他所知,有幾個王爺就很喜歡養這些東西,更是傳言有過将百姓投食與地龍的舉動。也許太平教中的地龍的由來,和幾個王爺有關聯。
季雨棠輕輕敲了敲桌子,拉回謝淮初的思緒,向他耳語道:“氣氛熱鬧起來了,我們可以趁機跟在在那夥人身後,看他們參加比試。”
謝淮初點點頭,季雨棠說的沒錯,這是個機會。那一夥人既然敢大張旗鼓的說這些話,并不藏着掖着,就說明他們有極大的把握。跟在他們後面,可以觀望他們是怎麽出奇制勝,也可以積累經驗,隻是不知道能不能擠進那五個名額當中。
謝淮初講了自己的顧慮,被季雨棠白了一眼:“我覺得他們一個名額都得不到。”
“嗯?爲什麽這麽說?”謝淮初疑惑。
季雨棠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等會兒再說。”
茶館的氣氛已經達到了巅峰,幾乎都圍到了劉伯那桌,連擦桌子的小二也支棱着耳朵湊了過去。
眼見衆人都圍了過去,且那桌客人并沒有反感排斥,反而很樂意他們聽,還和别人一同談論。季雨棠便和謝淮初一同靠近了那桌客人,通過他們和其他人的談話,季雨棠知道了他們的名字。
劉伯坐在主位,左手邊一個矮個子的小郎君,叫蓮生。看着才十三四歲的年紀,臉長得白生生的,一雙丹鳳眼卻灰撲撲的,毫無神采。季雨棠注意到他是摸索着喝茶的,他看不到。
右手邊是個高高瘦瘦的郎君,約莫二十七八,長得像觀音,慈眉善目,還有些男生女相,笑起來露出一顆小虎牙。季雨棠聽到劉伯叫他玉郎,很奇怪爲什麽是這麽個文绉绉的名字。
再之後就是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的李光頭和宋鐵牛,兩人對視的眼神都是冒着火花的。
他們一行六人,都不是大富大貴的打扮,看着就是平頭百姓的裝扮,卻都對通過比試信心滿滿,臉上的笑容十分堅定舒展。
連那個眼睛看不到的小郎君也是如此。
季雨棠覺得很奇怪,猜測他們并不是普通百姓,應該也是僞裝。而且她對那個看不見的小郎君很感興趣,很想看看他有什麽能耐通過比試。
又是一陣風刮過,徹底将烏雲刮散,将太陽光從雲層的裹挾之中拯救出來。
衆人往外看去,陽光普照大地,在濡濕的地面上撒下一層金光,看着四周都是暖洋洋的。
“雨停了,咱們走吧。”劉伯發話,玉郎連忙扶住他往外走。
也有幾位感興趣的客人跟着走過去,季雨棠和謝淮初就混在其中,兩人不怎麽打言,就是比較黑的膚色惹得旁人多看了幾眼。
城南,太平觀。
太平觀這裏已經聚集了許多人圍觀,觀前是一塊寬闊的土地,圍起來做成一個圍場,人們站在齊胸的圍場外往裏面觀望。
圍場裏擺放着兩個架子,上面放滿了刀槍劍戟等武器,旁邊是一個紫檀木的桌子,上面是一沓文書,另有一人負責和比試者簽訂文書,揣着手立在一旁,面上毫無表情。
季雨棠和謝淮初趕到的事情,正好看到今日的第一位比試者。一眼就能看出是個練家子,面龐紅潤,身材熊健,步伐沉穩有力。
有人認出他是城南一家武館的館主,蹦跳着被他加油打氣。
“在下前來闖關,不知是教内哪位護法前來應戰?”武館館主抱拳行禮,一派浩然正氣。
文書先生擡了擡眼皮,輕飄飄的拈了一張文書遞給他:“先按了手印再說。事先說明,比試是雙方自願的,生死有命,責任自負。”
館主沒有絲毫遲疑,接過文書就要按下手印。
文書先生卻突然伸手擋了他一下,聲音飄忽:“你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真想好了?我記得你家有個五歲的兒子。”
館主一愣,不理解他爲什麽知道自己家的情況,但他很快就将這點疑惑抛之腦後。他堅定的點頭:“想好了。”
說罷,他按下了手印。鮮紅的印泥沾在文書上,讓這薄薄的一張紙有了生命的重量。
文書先生接過這張紙,輕輕的歎了一聲,眸中閃過一絲憐憫,卻又很快回複如常。他揚聲道:“有請十位護法。”
太平觀的朱紅大門緩緩打開,這聲音十分沉重,傳入鼓膜之中令人一驚。
随後,十位身披黑紗的護法一步步走出,他們高矮胖瘦不一,卻統一帶着一股不詳的氣息,像是盯住獵物的秃鹫,即将展開翅膀俯沖而下。
季雨棠本能的覺得厭惡,這些護法打扮的樣子還是他們身上的氣質,不像是普度衆生,倒像是吞吃百姓的魔鬼。
謝淮初神色凝重,他觀望了一圈人,百姓們并沒有覺得可怕,反而露出虔誠的模樣。有人朝他們雙手合十參拜,有人癫狂的朝他們歡呼。太平教滲透的太深了,百姓們已經被迷惑住了。
文書先生漠然的問道:“十位護法,你挑一位比試吧。”
館主搓了搓濡濕的手心,他謹慎的觀察了一圈,指着走路一瘸一拐的那位護法:“我要選九護法,我和他比試。”
季雨棠和謝淮初對視一眼,那位傳說中武力值最低的護法,會如館主所猜測的那樣能夠輕松赢過,還是如他們所猜測的那樣是個煙霧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