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朗氣清，最後一茬桂花頹敗的開放着，給繁華的汴京城點綴一抹淡香。伴随着若有若無的桂花香，汴京城開啓了今日的熱鬧。
季雨棠住的春英巷離集市比較近，早市的喧鬧聲順着風飄飄忽忽的傳到這裏。
“唔，今日怎麽這般熱鬧？”季雨棠停下漱口的動作，支棱起耳朵去聽，不過聽不真切。
“吱呀”一聲，院門從外面打開，文娟接住她的話：“那是在争搶今年最後一茬桂花呢。今年雨水多，桂花的收成不好，若這最後一茬搶不到，再想做桂花糕就隻能花高價買幹桂花了。”
季雨棠看到文娟的胳膊上挎着一個小籃子，她連忙收拾好刷牙子和擦牙粉，起身接過來一看，果然是桂花。
“嫂嫂，我說怎麽大清早沒看到你人呢，你竟然是去買桂花了。你這懷有身孕呢，還起這麽早去搶桂花。”季雨棠一邊唠叨，一邊伸手号住文娟的脈，發覺她脈象平穩後才松了一口氣。
“我想着做些糖桂花放着，等你哥哥們回來了給他們做些桂花糕嘛。”文娟笑得溫柔，“我有分寸的，你放心好了。再說了，你大哥哥叮囑我懷着身孕也要适當的走動走動，有利于生産。”
季雨棠想想也是，便沒再說什麽了。她坐在院子裏的小方桌旁邊，和文娟一起挑揀桂花裏的枝葉。
文娟朝她打聽謝淮初的近況：“小妹，那個謝大人品行如何啊？”
季雨棠手上的動作一滞，擡頭看她：“嫂嫂，你可别想着當紅娘啊，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怎麽不是一路人了，你可是宮裏頭唯一的女太醫啊，他也就是個從七品的官，這還不夠和他匹配的嗎？還是說你不喜歡他？”文娟不解。
“嫂嫂，他爹爹可是戶部侍郎，馬上就要升遷戶部尚書了。”季雨棠倒沒說喜歡不喜歡，隻是講他們家和謝淮初門不當戶不對，想用這個理由搪塞文娟。
文娟有些發愁，但很快又想通了：“也是，門不當戶不對的話，嫁過去也隻有吃苦的份兒。”
見文娟果然如她所料沒有繼續糾纏下去，季雨棠便把這個話題輕輕揭了過去。
“嫂嫂，你想好買什麽樣的宅子了嗎？”季雨棠将文娟的注意力引到了這個話題上，文娟果然興緻高漲。
“我這幾日跟着房牙看了幾處，都要把眼睛挑花了。”說到這個話題，文娟來了精神。
“挑喜歡的買就成，不拘什麽價錢。官家賞賜了我五百兩白銀呢，買個宅子綽綽有餘。”季雨棠道。
文娟笑着搖搖頭：“那可不成。這銀子還是要精打細算的花，畢竟是你的功勞掙回來的銀子，是屬于你的。這買宅子的銀子就當嫂嫂借你的，日後盡數還給你。說到底，若不是擔心這地界兒不安全，又怕你的哥哥們回來地方住不下，我是不肯換宅子的。”
“一家人說什麽借不借的。”季雨棠對這看得很輕，她知道文娟不是那種昧下小姑子銀子的壞嫂子。
“就因爲我們是一家人啊，更不能占你的便宜。”文娟溫和的說道，“你長大了，很快就要嫁人了，得攢一筆嫁妝銀子。這五百兩我先拿着用，等你哥哥們帶回來倒賣藥材的銀子再還你，倒時候再給你多備上一份嫁妝銀子。我覺得這麽豐厚的嫁妝，配那個謝大人也夠了。他爹爹的官職是高，但他們家家底不厚啊，我打聽過了，他母親出身商賈，所以他們家不怎麽看重媳婦的家世的，我覺得這事也能成。”
眼瞧文娟又把話題繞到她的婚事上去，季雨棠迅速起身，逃也似的跑去廚房：“我去找個幹淨的小甕裝桂花。”
“哎，這孩子，我還沒說完呢。”
季雨棠在廚房找到了小甕，卻遲遲沒有出去。她在想文娟的話，她要在這裏完成自己的人生大事嗎？季雨棠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到原來的時空，但她知道如果繼續留在這裏的話，她很快就得定下親事了，畢竟這裏可不容許晚婚晚育。
“要選謝大人嗎？”
季雨棠輕聲呢喃，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對謝淮初是什麽樣的感情。說喜歡的話，她是對謝淮初有點好感的，但還遠遠不到想跟他成婚的那一步。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還早着呢。”季雨棠甩甩腦袋，抱着小甕出去了。
謝淮初是臨近午時登門的，彼時的季雨棠正在用膳，這回是她自己做的清湯面。
“謝大人，你好像很喜歡在飯點的時候拜訪啊？”季雨棠打開院門，看到謝淮初的時候發出這麽一句感慨。
謝淮初一怔，随即摸摸肚子：“巧了不是，我又是腹内空空，又要蹭飯了。不知季娘子是否願意打賞打賞我的五髒廟啊？”
“成，進來吧。”
文娟聞聲而出，看到是謝淮初後，面上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朝季雨棠眨眨眼睛：“小妹，謝大人又來找你啊？”
“季夫人，在下又來叨擾了。”謝淮初和文娟打招呼表現的像個上門女婿一樣。
“沒用膳吧？正好今日午膳做多了，用些吧。”文娟熱情道。
謝淮初面對文娟有點害羞，乖巧的站在一旁，還是文娟招呼他坐下，他才坐在小方桌前。
文娟拉着季雨棠進了廚房，她找了個幹淨額瓷盤裝了些自己腌制的小菜，又指使季雨棠找個好看的碗給謝淮初裝面。
“嫂嫂，沒必要吧？都說了和謝大人沒什麽關系，你這……”看着文娟小心翼翼的用帕子把濺在碗邊的湯汁拭去，季雨棠發問道。
“我知道啊，你們是普通關系，我這也隻是普通的待客之道。”文娟振振有詞。
季雨棠不想跟她多糾纏，便端起碗往外走。文娟扯住她，意味深長的笑道：“哎，小妹，你說謝大人他平時也不清閑吧？怎麽總是來咱們家呢？前幾日才來過，今日又來。”
季雨棠今日已經聽了好幾個“又”了，這個字在文娟嘴裏尤其的暧昧，她硬着頭皮道：“純屬巧合，嫂嫂你千萬别多想。”
文娟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好，不多想不多想。我這還是一邊兒待着去，你們聊。放心，我保證不偷聽你們講話。”
說罷，像對季雨棠表決心似的，快步走進了房間裏。
季雨棠無奈的歎了一聲，端着面和小菜走了出去。她将這兩樣東西放在謝淮初面前：“我嫂嫂好偏心，你沒來的時候，我就隻能吃素面。你一來，從盤子到碗筷都換了新的不說，還特意給你加了一盤小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