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人,你醒啦!”季雨棠一把推開陸正,欣喜的去探謝淮初額上的溫度,“太好了,起作用了,已經退熱了。”
謝淮初朝她虛弱的笑了一下:“多謝季娘子救命,這下可欠你一個大人情了。”
“謝大人太客氣了,我們誰跟誰啊,都是過命的交情了,不用說這麽多客套話。”季雨棠對着謝淮初笑吟吟的說着,一扭臉對上陸正,頓時變了臉,“謝大人真是客氣,不像某人。”
袁四用哀怨的眼神看了陸正一眼:“可能陸大人一直身居高位,覺得這些都是我們這種平頭百姓應該做的吧。”
這話像一塊冰紮進陸正心裏。陸正悚然一驚,他真的忘了,袁四這話真真切切的戳到了他的痛處,他好像真的身居高位太久了,失去了最初的本心。
陸正不自然的咳了兩聲:“季娘子也救了我的命,日後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知會我一聲,一定義不容辭。”
季雨棠本就不是沖着陸正報恩才救他的,方才那話也就是随口一提。她朝陸正擺擺手:“陸大人還是等你官複原職了再說吧。”
陸正捂着胸口默默垂淚,季雨棠這句話又戳中他的痛點了。
謝淮初剛醒過來,方才發生的事情他都不知道:“陸大人怎麽了?什麽官複原職?”
季雨棠将方才發生的事情簡要跟謝淮初說了一通。
聽到他們暴露蹤迹的時候,謝淮初心中一緊,暗暗責備自己成了季雨棠的累贅,若不是要保護自己,以季雨棠的靈巧和她手裏的銀針,肯定能安全逃出去。
聽到袁四英勇大義,折回去救下季雨棠的時候,謝淮初心中湧起感動之情,像袁四投去感激的目光。
聽到季雨棠用烈酒給他擦拭身體降溫的時候,謝淮初這邊察覺到一絲涼意。他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默默攏起被季雨棠撕壞的衣衫,臉上卻悄悄爬上一層紅暈。
“咦?怎麽臉又紅了?又發熱了?”季雨棠注意到了他的變化,擡手去試他額頭上的溫度。
謝淮初阻攔不及,眼睜睜看着那隻白嫩的小手貼上自己的額頭,觸碰到的那一刻,他的心髒開始狂跳,身體也不自覺的的往外發汗。
“還好啊,并不是很熱。”季雨棠收回手,謝淮初連忙低下頭去,不敢跟她對視。
季雨棠卻全然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她道:“還是要快些離開丘府,你這隻是暫時退了熱,保不齊還會複發,要找間醫館去看看。可是那個崔大人是個老固執,恐怕要等他把丘府的事情理好了才能出去了。”
謝淮初想到了什麽,他問:“是掌管審刑院的崔鑫崔大人嗎?”
“正是他,你認識?”季雨棠問。
謝淮初點頭:“打過交道,他人确實固執了一些,但是沒有壞心思的。不如我去見見他?”
“能成嗎?”季雨棠擔憂的問道。
她穿到這裏才深刻認識到什麽叫“官大一級壓死人”,崔鑫比謝淮初的職位高好幾級呢,他連陸正的話都不聽,能聽謝淮初的話嗎?
謝淮初安慰她:“試試吧,現下也沒有别的法子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那我陪你一起去。”季雨棠道。
“我也去。”袁四跟上。
陸正看看這個看那個,都是一臉堅定,他弱弱跟上:“那我也去。”
幾人組團去找崔鑫,崔鑫也正好派了人來找他們問話。
到了丘府的正廳裏頭,根本不用别人介紹,季雨棠一眼就認出了誰是崔鑫。
無他,崔鑫長得……太潦草了些。
一張黑黑的苦瓜臉,上面堆滿了亂糟糟的眉毛胡子,隻能從縫隙裏看到一雙冒着精光的眼睛。他的穿着打扮也潦草,頭戴沾了一塊油污的官帽,穿着一身半新不舊的暗紫色袍子,那袍子上還散發着羊肉湯的味道。
季雨棠吸了吸鼻子,嗯,是東芝巷子裏王老伯家現熬的羊肉湯,他還加了大蒜就着吃。
“你們幾個來的正好,我正要問你們話。”崔鑫撓了撓胡子,指着那幾張太師椅道,“不用虛禮,都坐吧。”
文明辛也在,他坐在崔鑫旁邊幹他的本行——記錄口供。
“我已經問過丘大人了,他的話漏洞百出,不值得一聽。現下找你們來是想要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麽樣的。不用畏懼什麽,審刑院審理案件的權限是最高等的,同時也是最公正的。”崔鑫一開口,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他用那雙冒着精光的眼睛掃視了一周,盡然讓人有種想要逃避與他對視的感覺。崔鑫笑笑:“那麽你們誰先說?”
季雨棠舉手道:“我先說吧,我是親身經曆了全程的,也是最清醒的一個。”
崔鑫點頭,示意文明辛記錄口供。文明辛心有不滿,他揉了揉手腕,在心裏抱怨道:我今日使了大力氣了,手腕都要斷了哇,可惡的崔鑫,就這還不放過我,要壓榨我最後的勞動價值!
“嘶,好好幹,不讓在官家面前參你一本。”崔鑫暼了他一眼。
文明辛憤恨的咬牙,他忍了!認命的拿起毛筆,狠狠的蘸了一筆墨水。
季雨棠徐徐道來,從昨夜宴會結束她和謝淮初收到紙團開始,一直到今日被弓箭手救下爲止,把這案子講得十分詳盡。不過她隻說出了事情經過,并沒有說自己推斷的真相,在這封建社會中做人要懂得藏拙,尤其是她這樣無人脈背景的小人物。所以她在崔鑫面前稍稍藏拙,但又不表現的那麽明顯,把握好這個度能讓崔鑫對她眼前一亮,但又不會忌憚,僅限于欣賞的尺度。
季雨棠說完之後,陸正和袁四又補充了幾句,便再沒說什麽了。
果然,崔鑫深深的看了一眼季雨棠,露出贊賞的神情:“那看來這一陣子熱度最高的小娘子失蹤案和販賣私鹽案,以及今日的這起案子都和太平教有關了。”
謝淮初眉心微動,他忽然想起來謝禛在看到太平教教徒的時候回家發瘋的事情。不知怎的,心中升騰起一抹不安的情緒,被他暫且壓下。
季雨棠道:“還不止呢,之前宮裏發生的那起紅蝶案,和他們也有關系。丘夢丹用來煉制丹藥的一味藥引,就是那紅蝶蠱。傳說紅蝶蠱能夠讓人青春永駐,我覺得太平教可能在煉制長生不老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