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喚作紅兒的婢女回應道:“是,季神醫來了。”
季雨棠跟着她走進室内,邊走邊小心翼翼的尋覓有沒有可疑的東西。房間裏整體給人的感受就是特别的壓抑,暗沉沉的,隻有桕油燈發散着飄渺的光,仿佛下一秒就“忽”地突然熄滅,整個房間堕入黑暗。且由于窗子都被緊緊鎖住,室内的氣味也很複雜。
“季神醫,麻煩您給我女兒診治一番,酬金您不用操心。”孟三郎動了動身體,從陰影中走出來,淺薄的光打在他臉上,叫季雨棠看了個清楚。
孟三郎是典型的憨厚長相,還帶着些點頭哈腰的神态,長年累月保持這種謙卑的姿态,已經使他的脊柱變形,沒辦法站直了。
“令媛呢?”季雨棠問道。她踏進屋子裏到現在,還沒有看到孟娘子的身影。
“哎,我女兒身子弱,受不得寒氣,她在最裏面的房間裏休息。神醫請跟我來。”孟三郎打開一扇隐蔽的門,邊季雨棠招手。
季雨棠心中警鈴大作,不是,這怎麽這麽像密室呢?誰家正經人睡密室裏?
“神醫,請。”紅兒做出邀請的姿勢。
季雨棠在心中默念三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以及各種“如來佛保佑”,這才戰戰兢兢的跟了進去。心想大不濟掏出藏在褲腳裏的匕首跟他們拼了!
不過季雨棠的匕首沒派上用場,裏面并沒有危險。這間小房間裏的布置倒是比外頭溫馨些,也亮堂些,像是個小娘子的閨房,但同樣窗戶緊鎖,密不透風。
季雨棠注意到了躺在床上的孟娘子,她的臉泛着病态的蒼白,雙眼緊閉,頭發蓬亂,下巴以下都埋在厚厚的被子當中。
“令媛有什麽病症啊?我看她裹得這樣嚴實,屋子裏又鎖得密不透風,是得了寒症?”季雨棠問孟三郎。
“唉,并不是什麽寒症,而且……唉。”孟三郎走到孟娘子身邊,将那厚厚的被子拉開,“我實在不知道怎樣說,神醫您自己看吧。”
季雨棠定睛一看,被子下是孟娘子被麻繩捆綁得嚴嚴實實的身體,怪不得看她的樣子有些奇怪。
“爲何将她捆綁起來呢?”季雨棠詢問。
孟三郎疲憊的坐到床邊,伸手将孟娘子的衣袖卷起,露出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傷疤。
“我這女兒原本沒什麽異常之處。隻是自幼體弱些,是打娘胎裏帶來的弱症,本沒什麽,好生将養着就行。但是從兩年前開始,她突然變得神經兮兮的,總感覺有人會害她,開始畏光、自殘,發起病來又抓又撓,誰也不認。我找了無數的大夫,都說沒法治,還有說是的了瘋狗病,試着治了一段時間也沒什麽效果。”
莫不是抑郁症?季雨棠暗中揣測,她問孟三郎:“兩年前是嗎?是不是發了什麽什麽事情?令媛這病應該是心病,需要找出病竈所在。”
孟三郎愣了一下,臉色有些古怪:“兩年前是發生了件事情,我女兒被一個混蛋當街調戲……”
說到這裏,孟三郎的聲音弱了下來:“但我狠狠教訓了那混蛋,我女兒那時也沒什麽奇怪的舉動。”
“恕我直言,小娘子的心思比我們這些糙漢子要細膩些,所以很多事情我們并不放在眼裏,可對她們來說就是天大的困擾。令媛是否能保持清醒?能否叫醒她,讓我問問話?”季雨棠懷疑她是被人調戲之後想不開。
孟三郎搖了搖頭:“她現下清醒的時候極少,這是喝了安神藥才睡下。”
“那我給她号号脈吧。”季雨棠說着,将手搭在了孟娘子的手腕上,吃瓜系統随之彈出一系列的八卦。
【孟娘子是裝病的啦,她精神很正常。】
裝病?爲什麽?季雨棠用心聲詢問系統。
系統并沒有解答,而是随機更新了幾條其他的八卦。這也是這個吃瓜系統的短闆,使宿主得到的信息不可控。
【孟娘子很讨厭她的父親孟三郎,甚至是仇恨,她沒辦法報複自己的父親,便選擇自殘來傷害對方。】
【孟娘子曾經有個戀人,是個窮苦人家的小郎君,孟三郎棒打鴛鴦,堅決反對他們。那小郎君爲了證明能給孟娘子未來,便選擇跟着别人出海去經商,結果被大浪卷走,屍骨無存。】
季雨棠收回手,将八卦信息整理了一下。看起來孟娘子就是爲了和父親作對而不惜傷害自己,所以才導緻如今氣息奄奄的模樣。不過她怎麽總覺得這裏頭還有點古怪呢。
“神醫,可有診斷出什麽?”孟三郎詢問。
季雨棠搖頭歎息,故作玄虛:“我還要看一下孟娘子平時接觸到一些物件,可能會顯示出她的一些想法和心結。”
孟三郎連忙讓紅兒幫忙找出孟娘子平時常接觸到的東西,是一些繡品和書本,以及胭脂水粉之類的東西。
季雨棠其實是想尋找有沒有被拐女子留下來的線索,好指控孟三郎的罪證,所以她翻看的格外認真。
當翻看到首飾盒子的時候,季雨棠停了手,她的心髒緊張的砰砰跳,因爲她清楚的看到首飾盒子的最底層放着一張花箋,上面寫着一首藏頭詩:蓉花滿京城,花語念郎情,櫻香延千裏,果熟盼郎心,張張薛濤箋,留得郎心歸。
蓉娘、花語、櫻兒、小果子、張娘子、劉娘子(留和劉同音)。正是前六起案子失蹤的小娘子們!
“神醫?”
季雨棠打了個激靈,連忙将首飾盒子合上,故作鎮定道:“從孟娘子的這些物品中就可以看出她容易把心事藏在心中。”
“是是是,她大一些之後就不願意和我說心事了。唉,可惜我不識字,也不懂什麽詩詞歌賦,沒法跟她說到一塊兒去。”孟三郎惆怅道。
“所以這是典型的郁結于心,需要下猛藥來疏導。我藥箱中正好有一丸藥,拿來磨成粉末混溫水化開,先給令媛服下看看有沒有緩解。”季雨棠指使紅兒出去倒熱水,又支開孟三郎讓他出去找研磨藥丸的東西。
趁兩人都被支開,季雨棠連忙拉開首飾盒子的最底層,将那張花箋塞到衣服中。做完這些,她又小心的敲敲打打,看有沒有暗格隐藏東西。
就在這時,季雨棠的背後緩緩靠近一道身影,正是中途折返的孟三郎!他的眼中露出兇狠的光芒,在昏黃油燈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可怖。
季雨棠忽然覺得汗毛直立,暗道不好,沒等她做出反應,就被孟三郎用一條帕子快準狠的捂住了口鼻。季雨棠掙紮了兩下後便暈了過去,倒在地上發出“撲通”一聲悶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