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校長緩了緩，問她，“你找張老師嗎？”
張雨潔小幅度點頭，她瞳孔很黑，占據了眼睛大半部分，削瘦的臉頰，眼窩也凹進去，看着有點滲人。
“你等等哈。”趙校長趕忙喊人，見張雲溪不太樂意，直接進去替她上課，“你去看看吧，我覺得你妹找你有事。”
“行吧。”
張雲溪依依不舍。
學生們恨不得放鞭炮。
來到校門口，張雲溪問張雨潔，“你找我做什麽？”
“我爸媽給我寄信了。”張雨潔見她毫無反應，頓了頓說，“老家的爺爺奶奶來了，說房契是你爸媽留給爺爺奶奶的，你沒資格拿，叫我寄給他們。”
張雲溪雙手抱臂，淡淡看着她，“然後呢？”
張雨潔掀了掀眼皮，“沒有然後，你把房契給我。”
“房契可以給，喊他們來拿。”張雲溪看她臉頰開始扭曲，挑了挑眉，低頭輕笑了聲：“張雨潔，别總是把别人當傻子，下次别在我上課時間找我，耽誤事兒！”
說完，張雲溪離開。
張雨潔咬牙，既然你不仁我也不義了。
回到知青宿舍，張雨潔把屋子翻了個底朝天，家裏的房契仍舊是沒有着落。
隻要有房契，爸媽能給她兩百塊錢/
有兩百塊錢之後，她能打通關系，去一個廠子當臨時工，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至于結過婚，懷過小孩？
離開了這裏，沒人認識她，誰又知道？
原本肚子裏的小孩她也不是很想要，不然也不會淋雨不在意，以及跟趙洪強做那件事。
因爲孩子出生了，她頂多能得到兩百塊錢，但養孩子花費太多了，她也不可能掐死孩子，對她之後改嫁不利，流就流掉了。
但她不想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繼續呆下去了。
村民愚昧無知，附近沒有娛樂設施，連優秀的男人都沒幾個。
“堂姨，你在做什麽？”
放學的趙墨抓着書包帶子問她。
坐在一片狼藉中的張雨潔撥了撥淩亂的頭發，又單手撐地，來到她面前，彎腰拽着她耳朵問，“你小姨藏東西的地方在哪？”
趙墨眉眼冷淡警告她，“松手。”
“呵，你一個小屁孩，年紀挺小，脾氣挺大……嗷……”張雨潔捂着流血的鼻子。
趙墨默默收回拳頭。
“我跟你說了松手，你不聽。”
語氣還有點無奈。
“你竟然敢對我動手！”張雨潔抓狂。
趙墨一臉“你是白癡嗎”的眼神看着她。
明明都揍了。
她還問這種話？
除了蠢，隻能說傻了。
趙墨去竈房燒水做飯，壓根不想理會她。
氣得張雨潔跳腳，等張雲溪回來看到滿地狼籍，張雨潔就得意道，“你不給我，我天天鬧。”
“你随意，在我吃完午飯前你沒把我床鋪洗幹淨，之後你就别想住在女知青宿舍。”張雲溪撸起袖子炒菜。
趙墨幫着張雲溪擇菜，問她：“小姨，你能到時候帶我去鎮上逛街嗎，我想買剪刀和梳子還有塑料圍裙。”
“買這個幹嘛？”張雲溪詫異，“家裏有啊。”
“我想幫别人剪頭發，那樣他們就會給我吃的。”趙墨說，眼中有點點星光閃爍。
張雲溪清楚，她是不願意給自己增添太多負擔的，于是問：“你要當理發師？”
“嗯！”
趙墨重重點頭。
張雲溪：“客源呢，誰會給你剪？”
“我已經給村裏三個十五六歲的小姐姐剪過頭發了，也給班上五個女孩，五個男孩剪過頭發，他們都在幫我宣傳，跟别人說我剪頭發很厲害，等我剪刀，梳子和塑料圍裙到位了，我放學之後就有活可以幹了！”
趙墨興奮起來。
等到時候有吃的了。
小姨壓力不用那麽大！
張雲溪清楚她的心思，抿抿唇說：“那先别買了，你拿着家裏的剪刀和梳子去剪剪。”
“不行，我之後是要收東西的，得按照理發師的标準來做，我得讓他們覺得，我雖然年紀小，但很專業！”趙墨挺了挺胸膛，又跟她說，“等之後我剪的頭發多了，東西多了，指不定還能幫他們以物易物，從中賺取點差價。”
張雲溪：“……”
上輩子趙墨是大佬，果然是有原因的，小小年紀就已經顯露出了她的經商頭腦。
“行，等這次星期天，我帶你去鎮上買剪刀和梳子，還有你說的塑料圍裙。”
“嗯嗯！！”趙墨高興地往爐竈裏添柴，也跟小姨說起了她班上有意思的事情。
她原本是打算一年級上冊就跳級，後來小姨說，還是讀完一年級。
所以她現在正在學習四年級的課程，二狗子被她速度搞得緊張，自主學習一年級下冊的知識，學着學着，發現也就這樣，簡單的很，把書上内容搞搞清楚，會寫會算就能過關。
張雲溪把飯菜做好了。
水蒸蛋和豆角幹。
豆角幹加豬油，又炖的時間長，明明是菜幹，但又鮮又香，還有嚼勁兒。
張雨潔肚子餓得咕咕叫。
原本她也是想跟着張雲溪一起吃飯，蹭她吃的，蹭她喝的，可每次她準備那麽做，都會被張雲溪收拾一頓。
張雲溪涼涼掃她一眼。
張雨潔憋屈抱着弄髒的東西出門清洗，經過兩個男人時，忽然聽到有人說。
“你在食品廠怎麽樣？”
“還行吧，我現在漲工資了，一個月能拿到四十五塊錢，可比文具廠好多了，而且我還分配到了房子。”
張雨潔回頭深深看了一眼男人。
在男人看過來的時候，羞澀躲開目光，也不再駐足停留，去河邊洗衣服。
她得問問。
剛剛那個男人是誰！
*
星期天，張雲溪帶着趙墨二狗子去鎮上買剪刀梳子和塑料圍裙。
二狗子才知道趙墨的計劃，“我就說你怎麽那麽主動，會對着班裏的人笑得那麽燦爛，合着就算計人家幫你打廣告。”
“嗯。”
趙墨承認的痛快。
“真壞。”二狗子吐槽她。
“嗯。”
趙墨也覺得是的。
“也挺帥的，嘿嘿。”二狗子撓撓頭，跟趙墨說，“我給你當小弟，你給我分點東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