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大跑走了,但是圍觀的百姓仍然在議論紛紛。
“唉,這姐弟倆真是可憐啊,碰上賴大這麽個混不吝的!”有人同情。
“你可憐人家你剛不上去幫忙,現在馬後炮有個屁用。”有人看不慣别人假惺惺。
“你們說,柳家那麽好的人家,怎麽淨出這種缺德的奴仆。唉,要我說啊,這柳員外就是太和善了,對底下人太好了,一個個養大了心思。”有人替柳家不平。
“是啊,你看看賴大,剛攀了柳家一丁點關系就猖狂如斯!”有人氣憤。
“唉,攀一點關系咱也惹不起啊,撤了撤了。”有人看完熱鬧準備回家了。
“剛剛出手的那貴人是誰?看着眼生呢。”還有人不解打探着。
錦繡坊離剛剛出事兒的地方不遠,這會兒人們議論紛紛的話語飄進了店鋪裏,隐隐約約都能聽明白。
本來店鋪的掌櫃親自出來接待景逸就是想賣這位鎮上的新貴一個好,誰知道這流言蜚語時不時飄進來一兩句,讓人尴尬萬分。
到了樓上,掌櫃的小心翼翼從一個朱紅色雙開門大櫃中搬出十幾匹絲綢,擺在景逸面前供他們挑選。
“景老闆,景夫郎,東家早就派人來跟我說留幾匹青州過來的好綢緞讓您掌掌眼。要不咱們先上樓看看?”掌櫃的想着把人帶上樓,聽不見了肯定會好一些。
等到把該買的綢緞、細棉等布料都買完了,掌櫃的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
“嗨!這本不該背後嚼人舌根,實在是他辦事兒讓人不齒。聽說,這賴大是附近村裏的,父母都在家務農爲生,本不敢如此猖狂。但是誰讓人家有個好舅舅呢,聽說他舅舅在柳家别院當二等管事兒呢,能和衙門的吏胥稱兄道弟的。”
“掌眼不敢當,走,讓我們開開眼。”景逸也很痛快,扶着初夏慢慢走上樓梯。
景逸買完後,也不急着走,就和初夏在二樓歇歇腳順便等等仁和,沒事兒還和掌櫃的聊兩句。
一匹是天青色帶祥雲暗紋,給他和夏夏做情侶款長衫,外加寶寶的一身小衣,小孩衣服小,省省肯定夠剪裁。
“回您的話,這是南邊過來的蘇繡。”
掌櫃的說着他張狂,但是語氣确是不以爲意。
初夏算看出來了,他們家的嚴父,還得是他來當。
流光溢彩的布料閃花了人眼,最終景逸和初夏挑選了四個樣式的綢緞。
“呵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這柳家也不管管?莫非包庇?”景逸慢慢試探。
今天這可是大生意啊!沒想到這景氏的老闆出手如此闊綽,光是那青州來的珍貴絲綢就買了五匹呢,可得伺候好了。
“嗨!那可不興說,柳家可是和善人家呢,年年施粥不說,聽說還老派家裏夥計走訪貧困的巷子村子,接濟貧困百姓。”掌櫃的一改之前的不以爲意,說起柳家還是很敬佩的。
“掌櫃,這綢緞是哪裏的?”
“你這偏心眼的,誰的布料都不放過。”初夏好笑地調侃相公。
“王掌櫃,這賴大是什麽人啊?如此嚣張?”
那絲綢光潔絢麗,顔色都要比細布更加鮮豔奪目。景逸詢問掌櫃後,上手感受了一下,确實柔順舒适、輕薄柔軟,可以說非常适合小孩子嬌嫩的肌膚。
“哎,怎麽能這麽說呢,這叫讓咱家小祖宗穿百家衣長大。”景逸嬉皮笑臉的亂攀扯。
他賴大的那點背景也就吓唬吓唬尋常百姓,在他眼前還不夠看,他們錦繡坊的東家也不是吃素的。
一匹藏藍色,是爹娘加寶寶各一身;一匹淡黃色帶碎花花紋,是初夏小舒加寶寶各一身;最後是兩匹雅緻的淺灰,做三套長衫給三個漢子弟弟,外加寶寶一套小衣。
“說起來這柳家也倒黴,吃齋念佛的良善人家,怎麽淨出些惡仆呢,一年到頭不是霸占田地的,就是調戲良家子的,都是他家的。去年還有一個惡仆打着柳家旗号逼良爲娼,幸好被柳老爺提早發現,大義滅親了。”
“這兩年都處理了好幾個呢,全趕上他家了你說。我都替柳老爺不值!”
景逸和初夏對視一眼,發現事情有些棘手,之前還不知道,這柳家在百姓間的名聲這麽好啊。
但是自古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才容易歪,哪那麽多惡人都湊合在他家。太多巧合那肯定是有預謀的,惡人太多隻能說那裏是惡人的培養皿罷了。
不過也不怪富陽鎮的人們看不清,誰讓柳員外會裝,會給自己立人設。
但是景逸相信,看透他本質的肯定不止他們景家一戶,他們不可能次次逍遙法外,次次都能找到人替他們背鍋。
俗話說終日打雁,終被雁啄。再等等,不着急,等到了日子,實在不行這個引火索就他們景家來做。
再往深了想想,柳家爲什麽老派家裏夥計走訪貧困的巷子村子,說得好聽是要接濟窮困百姓,這裏沒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景逸覺得這種做法更像是去踩點觀察,尋找作案目标。
不管猜測是否屬實,他都要先發制人付出行動,先派人去查,水太深就請聞院長幫忙。
“主子,我回來了。”
一陣“蹬蹬蹬”的慌張跑動聲來到二樓戛然而止,仁和在敞開的門口規矩地敲了敲門開口禀告。
景逸向他看過去,這跟狗攆兔子似的慌什麽呢。
隻見仁和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戳在門口,十八歲的漢子身量不矮,這會兒直挺挺的站着更顯挺拔,不過那也沒擋住他身後亦步亦趨跟過來的哥兒。
景逸挑挑眉:怎麽地,這是玩的哪一出?以身相許還是賣身救父?
“主,主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把人送到醫館找好大夫,大夫說雖然麻煩但是能治,然後我就回來了,誰知道他,他非要跟着我!”
仁和看着景逸調侃的眼神,結結巴巴的解釋,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結巴什麽。
結果還沒等他說完,那個幹瘦的小哥兒一下越過了他,“砰”的跪在了地上。
“主子,您别怪恩人,是我非要跟着他回來的。”
小哥兒這會火爆脾氣也沒了,低眉順眼地,嘴皮子還是那麽溜,叭叭叭一頓說:“謝謝恩人的主子搭救。我與姐姐說了是賣身救父,那肯定要兌現承諾。既然您與夫郎是我們恩人的主子,那就是我們一家的主子。我們身無長物,就一身力氣可以使,給您二位當牛做馬在所不惜!請受我一拜!”
說着幹脆利落磕了三個響頭,初夏想攔的手還沒伸出去。
景逸見狀,直言:“賣身救父也得你情我願,現在我們用不着,你回去和你姐姐好生伺候你爹爹吧。”
“主子,求您和夫郎收留我們吧。我們一家不是女子就是哥兒,如今還被那賴大盯着,實在是沒有活路了。”
“知道被賴大盯着還讓我收留?”
“這點我想好了,主子收留我們,髒活累活我們都能做。等日後賴大果真找上門,不用主子多說,我會主動頂出去了了這筆賬。隻求事後主子繼續收留我姐姐和爹爹。”這幹瘦的小哥兒眼神煜煜,似是下定了決心,帶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氣勢說到。
景逸沒再搭腔,但是臉色像是還不樂意管這閑事兒。
仁和張了張嘴,但最終沒說什麽,大不了以後自己抽空多去看顧下這一家子,既然碰上了,大家都不容易。
初夏雖然心軟,但是考慮到還有賴大這個未知的危險,他沒有幹預景逸的決斷,素不相識的人肯定無法跟家人的安危相比。
就在這個小哥兒漸漸絕望之際,景逸最終還是給了他好消息:“也算你們趕巧了,夫郎有孕需要人照顧,後面我家小祖宗出生了也需要人照顧,你們能成嗎?”
“能成!能成!不瞞主子,我爹爹以前在村裏也算半個産婆,後來父親去世,他怕犯了别人家忌諱,才停了。”小哥兒快嘴說到,發現說到忌諱了,才趕緊停住,開始看景逸臉色。
“我們家沒那麽多事兒,人清白正直就行。”景逸說完,囑咐一旁呆站着的仁和:“别傻站着了,你跟他先回醫館,問問大夫那位阿麽用不用留在醫館觀察,如果不需要,雇輛馬車直接帶他們去莊子裏。”
“是,主子,那您和夫郎怎麽回去?”仁和問。
“我夫郎,自然是我趕車帶他回去,你别操心了。”
景逸說完,扶起坐得有些腿麻的初夏,蹲下`身幫他按了按小腿,被初夏羞窘地拉了起來,兩人拉拉扯扯,摟摟抱抱地下樓了。
留下跪在地上的小哥兒目瞪口呆,剛剛跟個閻王爺似的主子面對夫郎簡直是兩個人,小哥兒受的沖擊不小,在鄉下哪裏見過這麽寵又膩歪的兩口子。
“咳咳,主子跟夫郎關系好着呢,你可别惦記着!”仁和看着小哥兒呆呆地看着主子離去,心裏不知爲何生出一份不高興,撇着嘴說到。
“呸!你才惦記呢!”急脾氣就是這樣,呸完了才發現呸的是恩人,又别别扭扭地小聲說:“就算是恩人也不能污蔑我。”
“咳!那好吧,我錯了,那咱們去醫館吧。”光速道歉。
“嗯”
這黏黏糊糊,别别扭扭的氣氛是怎麽回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