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請問這剛送來了一位姓陳的小漢子,麻煩我們想見下。”景逸着急又帶禮貌地問着醫館外廳坐堂的大夫。
“是有一位,你們是他什麽人?”大夫警惕地問道。
醫者仁心,那傷者送來時候意識都昏迷了,可不能再傷上加傷了。
“我是那小漢子的老闆,他在我店裏做工。我是景氏火鍋店的景逸。”景逸說。
“哦哦,景老闆是你啊,你們随我來吧,我們安排他在後院修養。山藥,你先看着鋪子。”大夫吩咐藥童看好鋪子,帶着景逸他們走去後院。
醫館的後院相對于住院處,重傷患或者意識混沌的都在這裏修養。
“佳文!”
剛被大夫帶進了陳佳文所在的那個房間,就看見他面無血色的躺在一張床上,衣服灰撲撲的,像是在地上滾過一般,下擺還帶着斜歪的黑腳印。
最明顯的就是頭上用繃帶包紮着,繃帶上還印着白色的血,整個人半昏迷狀态,凄慘的不行。
景安和冬江哪裏見過這等場面,景安沒忍住大聲叫了出來,聲音哽咽,冬江也不再淡定,快步走到了佳文身邊仔細查看。
這時,跟進來的大夫出聲:“噤聲!讓傷者好好休息。你們看過就行了,這裏有藥童看着,咱們借一步院子說話。”
誰知古大夫一擺手,“不用了,鐵匠鋪的蔣老闆送人過來時候,先交了五兩銀子的押金,還未用完。”
初夏不愧是跟景逸一個被窩的人,一看相公臉色就知道他不高興什麽,然後解釋:“沒人去找我,香皂鋪子明天要上貨,我想着賬本在家裏,回來拿一趟。佳文如何了?”
初夏重重點頭,眼眶泛酸泛紅,一下子想起了當初爹爹在柳家被打的事兒,那會兒真是彷徨無助。
“這小漢子身上都是輕輕重重的淤青,是被毆打所緻,倒是沒傷到五髒六腑,也算幸運。兩處較爲嚴重的外傷,一處是左腿膝蓋,一處是腦袋上。膝蓋的傷問題不大,我已經上過藥了,休息個十天半月能痊愈。就是這腦袋上.”
大夫一聽,心想這景老闆确跟别家不同,繼續說:“這腦袋上的傷,是最重的,送過來的時候那血據說淌了一路,這會兒昏迷我估計也是因着是失血過多導緻的。現在沒大礙了,但是後面務必要用貴重藥材将養好了,不然恐留下隐患。如果景老闆不介意,等我師兄一會兒出診回來了,再診斷一番,我倆商議下給出藥方。”
景逸這才反應過來,這位鐵匠鋪的蔣老闆他在涼品鋪子見過,高大壯碩,滿臉橫肉,看着是個不好惹的,沒想到如此俠肝義膽。
但是也并沒完全放心,在古代這内傷更不好治。連忙跟着大夫來到了院子裏詢問病情。
不管是單純的地痞無賴想劫錢,還是有預謀地針對他景家生意,佳文小子都是受了他連累,他肯定是要一管到底的。
“夏夏,你怎麽過來了?”這會兒還不到三點,完全不到初夏下班時間。這家裏誰那麽多嘴,還特意告訴初夏讓他擔憂。
在景逸看來,陳佳文這受的就是工傷,好好的一個斯文小漢子,平時聰慧不惹事,這次出事兒的唯一可能,就是自家買賣惹了别人紅眼。
景逸聞言放了心,耐心把佳文的情況說了一遍,末了讓他别擔心:“現在無大礙了,後面養好就行,既然在咱們地盤出了事兒,咱們家肯定管到底。”
又是幫忙救人,又是幫忙傳信,這會兒剛知道居然還二話不說墊付了五兩銀子的押金。
景逸沒有猶疑,一口答應了下來:“肯定以佳文身體爲重,那麻煩您二位了,大夫。”
景逸也上前看了一眼陳佳文,見他面色雖不好,但是呼吸還算平穩,除了頭上的外傷,其他東西并沒有見紅,心踏實了一半。
說着,景逸留下了小安和冬江在這兒守着佳文,他則讓佟管事跟着這位古大夫先去把診金和藥錢補上。
“相公!”一聲呼喚打算了景逸的思路,擡頭一看是初夏找了過來。
“大夫,佳文傷勢如何?”景逸問到。
景逸想着,等佳文這邊再穩定點,今天怎麽也要過去先把五兩銀子還上,之後再找個哪天登門鄭重道謝。
景逸一聽大夫話語略顯猶豫,心裏“咯噔”一聲,連忙說到:“腦袋上如何?大夫不用擔心藥錢,多少錢我們都治!能治好就行!”
景逸一看,立刻明白了,這是兩家子的共同的痛苦回憶,“寶貝,别擔心,咱們兩家都不是以前那般弱小可欺了。”
“嗯。”埋在景逸頸窩處,初夏輕輕地帶着哭音回應。
這會兒在醫館不用那麽多人陪着,景逸就讓佟管事去忙了,他也帶着初夏又回涼品鋪安排了下工作,跟景父彙報了下目前佳文的情況,還從景父處得知古大夫和岑大夫的醫術都十分好,醫德也靠譜,還經常去鄉下義診。
不得不說,景逸這下完全踏實了,他不怕花錢,就怕遇上不靠譜的大夫。
古大夫的師兄兼醫館館長岑大夫大概是下午五點左右出診回來的。
回來後簡單略作歇息,就過來給陳佳文望聞問切,然後仔細詢問了師弟做得一些急救措施和後續處理,再拿過師弟開的藥方,仔細琢磨,改了兩三味藥。
這位岑大夫跟古大夫不太相同,同樣都是醫術好,但他不似古大夫那麽單純直接,反而很是精明但又不讓人反感,怪不得把醫館經營如此之好。
“我師弟的藥方沒問題,但是景老闆既然不差錢,我就換了三味貴重藥。不同之處是,我師弟的藥方能讓他兩個月後正常生活,不會再出現頭暈、乏力、惡心等症狀。而我的藥方,雖然更貴一些,但是可以保證他一個半月後,不僅沒有後遺症,還能更勝從前。前者二十兩左右,後者三十五兩左右。”
岑大夫邊說邊觀察景逸的神态,見他好不猶豫地讓用更好的藥,滿意的點點頭。就吩咐藥童去煎晚上的藥了。
景逸一看,好麽,都已經抓好藥了,看來吃準我性格了,沒事兒,真管用就行。
随後,醫館就轟人了,景逸留了小安晚上在醫館看照佳文,又囑咐冬江去佳文家裏打個招呼就說今天店裏值班,佳文不回去了。
善意的謊言也是無奈之舉,一切等陳佳文醒了再說。
他則帶着初夏先去把五兩銀子還給鐵匠鋪子的蔣老闆,又跟蔣老闆約好,等陳佳文身體好些後再登門感謝,就先不打擾人家回了家裏。
“大兒,到底怎麽回事兒,蔣老闆那邊有人看見嗎?”景父進了後院,迫不及待地問起坐着歇腳的景逸。這一天給他跑的。
“爹,您先坐,喝口茶說。”景逸這會兒得知佳文無大事兒了,反而不着急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爹着急,這倒底是惹着哪家潑皮無賴了?”
“蔣老闆那邊并沒看見惡人,是他二徒弟在偏僻的後巷找到佳文的,那會兒沒其他人,佳文已經倒在血泊裏了。然後他們就連忙送去醫館了,就這麽簡單。”景逸說着,眯起了雙眼。
說是簡單也不簡單,第一,賣冰酪的路線絕不包括偏僻的後巷,佳文沒事兒不會去那裏的。不是提前探好路子的,也不會知道這條還算隐秘的後巷。
第二,現場打鬥痕迹十分明顯,而且腳印雜亂無比,絕不可能是一對一,憑着景逸以前參軍的本事兒,看得出這對方至少三人以上。
最後,看似是搶劫銀錢和冰酪,但是現場有幾根冰酪,外面油紙被人故意碾壓,不像搶過來要吃或者賣錢,反而跟有什麽仇恨一樣。
景逸目前的猜測,覺得絕不是地痞無賴搶錢那麽簡單。不過這些分析,就不用對着家裏人說了,不能貸款煩惱。
具體情況等佳文醒了明天再問,好在岑大夫說他今天晚上會醒來,估摸着明天身體就能好一些了。
隔天,景逸和一定要跟來的初夏到了醫館看望陳佳文。
“景大哥!對不起,我給搞砸了!錢和冰酪都被他們搶走了!我會賠的!”陳佳文到底是個十四五歲的大孩子,這會兒紅了眼眶,看見景逸又是想道歉又是想告狀。
“你道什麽謙!又不是你的錯!再說了,你這是工傷,不用你賠,你就好好養着,藥錢和家裏都不用擔心。叫我一聲景大哥,不是白叫的。”景逸說着,想跟呼噜弟弟們一樣呼噜下他的腦袋,擡起手看了看他包着繃帶的腦袋,又讪讪放了下來。
陳佳文聞言更想掉眼淚了,拼命忍着,昨天挨打都沒哭,也不知道今天眼窩咋那麽淺。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了?”景逸問。
“好多了,景大哥。就是頭還有些沉。”陳佳文說。
“嗯,不礙的。大夫說這是正常的,畢竟留了不少血。但你别憂心,兩月後你就又活蹦亂跳了。”景逸安慰他,時間沒敢說太絕,給了些富裕。
“嗯嗯,大夫也跟我說了。”陳佳文心裏也踏實,剛醒來時的擔憂現在都沒有了,景大哥和小安他們都幫忙安排好了,他自是無比感激。
“你如果這會兒狀态還行,就跟我聊聊昨天的情況,這打咱們不能白挨,這年頭,有的無賴你就算報官,處罰對他來說都無關痛癢。”
“咱隻能,以暴制暴,對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