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成,你倆在這先跟這幾位叔叔一起等着。”景逸囑咐。
“管事兒,不好意思,剛剛景某誤會了,您看方便的話咱們去前面簽契約?您要是不忙,一會兒賞臉吃個飯如何?我做東。”
景逸沖牙人點頭緻歉,并跟他回到了前院鋪子裏。
“嗨,貴客客氣了,您仁心仁義我都理解,飯就不必了,官牙規矩多,您見諒。”牙人笑眯眯地說了幾句好話,婉拒了。
景逸理解,官牙牙人這種油水大的金飯碗還是謹言慎行比較好。
來到了門口鋪子裏,開始算賬。
官牙的規矩嚴,分得也細。
青年壯年的漢子是八兩,有點手藝的是十兩,識字的是十二兩。做粗活的婦人夫郎是六兩。十歲以上的孩子是五兩,十歲以下的三兩。
這還是災民有父母官的體諒,不讓不幹淨的地方插手這一批災民,不然那些長得好看的小孩價格才是最高。但從此也會落入深淵。
景逸看着價格内心終于起了波瀾,看得人真能被買賣,被标了價格,他才真正認識封建社會的殘酷與無情,以後越發謹慎行事了。
但其實說是城外的村裏集,看着比富陽鎮上的大集還好呢。
那牙人掂了掂手裏的銀子,連連保證沒問題,樂呵呵地把出手大方會辦事兒的貴客送出了官牙。
這些錢,扣除了牙人的抽成和官府的手續費後,都會直接給到自買自身的災民,還是非常靠譜的。
林家買了三個漢子,兩個夫郎,外加一個十四歲小漢子,一共是四十兩整。
最終,景家買了四個漢子、一個夫郎、一個婦人,佟穆傑一家子,以及小哥倆。再加上佟家看大夫開藥的錢,一共付了八十八兩銀子。
給了錢,寫了契,雙方簽字畫押,蓋上了青州府官牙的印章,此事就算成了。
不止新蓋了房子,還擴大了羊群的規模,聽說馬上就要給家裏孩子說親了呢。
當然,前提是他們這些人不違背規矩,不過這就不用在明面上說了。
“咱們來府城之前,都已經打過預防針了,逃荒千裏的災民肯定都慘。但想想村子裏的蒙大叔家,也是逃難過來的,現在過得多紅火啊!”
景林兩家的下人們一人一套貼身衣物,一套細棉料子的結實又厚實的棉衣棉褲,一看就沒省棉花,做工也細緻。再加上襪子棉鞋,保暖也算足夠了。
從官牙出來,景逸帶着氣氛低迷的全家人去了一家口碑很好的飯莊吃飯,席間看了看其他幾人苦大仇深的表情,忍不住開口安慰。
吃過飯後,就各自活動了,林父和景父帶着三個小漢子給留守家中的媳婦孩子去買禮物了。
确實,蒙家自從跟景逸合作,現在的生活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在村子裏也屬于妥妥的富戶。
大源朝的登記制度森嚴,兵有兵籍,士有士籍,民有民籍,匠有匠籍,當然奴有奴籍,賤有賤籍。
嚴格的制度下,很少有犯上禍主的奴仆,皆是因爲主家對于奴籍的奴仆,可以說擁有一切權利,就算贖身,也必須經過主家同意才行。
這次去的青州府府城門外的大集,這裏的貨物都是附近村莊的農人拉過來賣的,價格便宜不說,其實質量也好,很多城裏普通百姓出來逛。
景逸又單獨塞給了牙人三兩銀子,一兩銀子是通融錢,剩下二兩說明白麻煩繼續借住官牙,後天清晨出城時會來接人。
景逸護着初夏走在人來人往的集市上,貨品琳琅滿目,不過他倆要先把該買的必需品買完。再陪着景逸挨個逛。
然後在雜貨的攤子上,給每人買了一個竹筒當水壺,又買了一些便宜的獾子油,到時候誰凍傷了都抹抹,可别落下病根啥的。
景逸則帶着初夏去給買下的這些人一人買一身棉衣,回去的路說短也不短,車裏沒啥保暖設備,可别凍病了。
景逸的一席話讓桌上氣氛好了很多,又揉了揉離得近的冬山的腦袋瓜,繼續說:“這些自己選擇賣身的,肯定都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咱們現在人都到了咱家了,那以後日子肯定錯不了的。”
他們應該也有些自己的家當,要是還缺什麽,回了村裏再置辦不遲。
這些東西買齊也不着急,等到明天辦完事兒後再送到官牙也晚不了。
轉眼來到在府城的最後一天,今天景逸要和黃掌櫃赴會黃大掌櫃。
聽黃大哥說大掌櫃是他本家的兄弟,他們從爺奶那輩,就是黃家賜姓的家奴,從他們這一代,主家恩賜,已經給去了奴籍,現在是黃家良籍的家仆,自是感恩萬千。
景逸想着,看黃大哥對黃家的慕儒之情,這黃家能處。
“大哥!哈哈哈哈,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在富陽鎮上結實的老弟,景逸。”
聚在府城的集賢閣,景逸他們剛上了三樓進了天字三号雅間,黃掌櫃就迫不及待地跟大哥炫耀起了自己這個年輕有爲的兄弟。
對着自己大哥,也沒個穩重樣子了,嘻嘻哈哈的,一看就是兄弟關系極好。
“哼!你個臭小子認人家當弟弟,好意思嘛你!你都多大了!”
黃大掌櫃先是數落着黃掌櫃,然後又沖着景逸爽朗一笑:“景兄弟,快請坐!既然你叫他一聲大哥,那肯定也是我兄弟了,咱們不見外,随意一些就好。”
“哈哈哈,好,那我以後稱呼您黃大哥,叫我大哥黃二哥!”景逸曆來是社牛,瞬間跟兩個年長他一兩輪的人打成一片。
三個人說說笑笑,談談自己的經商之道,聊聊目前的熱點新聞,說說家裏的家長裏短,這時候景逸還要被他黃二哥取笑一番是個“懼内”的。
等看着景逸一臉“我懼内,我驕傲”的表情,黃大哥可算是找到了知音,立馬敬酒一杯。
“景兄弟,說起來,你大哥我在黃家也有幾分薄面,黃岩森在信裏說的合作項目是怎麽回事兒?”酒過三旬,黃大哥還是穩重,問起了正事。黃岩森指的自然是黃掌櫃。
“瞧我,今天能見您實在是太開心了,險些耽誤了正事。”
景逸離桌,把進門後放在旁邊櫃子上的包袱拿來,打開裏面的油紙包讓大哥二哥看個盡興,“您二位請看,就是此物,麻煩大哥安排人端盆清水來。”
等清水來的時候,黃大掌櫃看着這一黃一白兩塊磚狀硬|物,上手摸了摸,似有油感,但拿起手來并不髒污。
憑着多年見多識廣做生意的敏銳觸覺,隐約有了個猜想這是何物。
“這可是胰子?”黃大掌櫃問。
“黃大哥好眼力!此物類同胰子,更勝胰子!”景逸自信道。
“看着是比澡豆胰子要高級雅緻些,黃色的透亮,白色的雅緻,去污效果如何?”黃大掌櫃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了最核心的功能。
正好這會兒水端來了,景逸自信一笑:“您瞧好吧。”
說着先是用筷子沾了些菜湯裏的油漬抹在手上,待他黃二哥不忍直視後,接着用黃色肥皂洗了手,搓洗沒幾下,就油污盡去。
關鍵是讓黃家兄弟看了看,摸了摸,一點油膩感都沒了。
這去污效果和去油膩效果一流,驚呆了黃家兩兄弟。
因爲無論是平民用的皂角還是富人用的胰子,雖然洗幾遍也能洗幹淨,但是十分費事兒。
這還是簡單的油污,有很多衣服上的污漬或者汗漬,無論如何也洗不幹淨,富貴人家倒好,直接扔了就行,窮苦人家隻能繼續穿着,忍着埋汰。
最關鍵是,有時候污漬能洗幹淨,但是油卻總敷在手上,難受得很。
“這個也可以洗衣服,比皂角胰子都好用。我手裏這塊是普通的,我還做了一塊加了羊奶的香皂,就是白色那塊。勞煩小哥了,再打盆水來。”
景逸囑咐小二拿來另一盆清水後,就随手拿起了門口矮櫃上的髒抹布,上面油污很多。
随後,他便用手裏的肥皂和水搓洗那片抹布。
不一會兒,等景逸把抹布洗好擰幹的時候,抹布上的污漬已經完全被洗掉了。
見狀,黃二哥驚詫地張大了嘴,“這 這洗的怎麽這麽幹淨?!你有這好東西怎麽不給我說?!這是怎麽做得?!”
“黃岩森!慎言!”黃大哥黑着臉大聲訓斥自己弟弟。
這話說得,太不像話了!不知道還以爲他們黃家威逼人家要方子呢!
黃二哥自知失言,連忙跟景逸道歉:“景兄弟,實在對不住,你别在意啊,我實在是太着急了。”
其實他也知道,這好東西他沒能力運轉的,還得大哥來。
“黃二哥說得哪裏話,我這方子也是湊巧在一個雜書裏看到的,實不相瞞,弟弟愚鈍,試了好久才終于琢磨出來做法。”景逸擺擺手表示不在意。
“再說了,是您在富陽鎮誇贊黃大哥如何如何厲害,讓我有好機會直接找他合作,能掙大錢,還能帶帶咱倆。這我不就想着讓黃大哥帶帶咱倆嘛!”
别說,景逸的一番話哄了兩個人,黃二哥開始“嘿嘿嘿”美滋滋地喝酒,黃大哥也不黑着臉了,笑着橫了自家弟弟一眼。
黃大哥和黃二哥雖說還是黃家的家奴,但是不管是京城的黃家大本營還是青州的黃家分支,嫡系都是走的仕途,家裏産業都交給了信得過的得力下屬。
比如黃大哥黃二哥兩人,頂頭的主子就是青州黃府的嫡長子大老爺一房,可以說以後就是青州黃府的繼承者了。
而且這一房的嫡孫媳婦和京城主支嫡長孫的夫郎同出江南鍾鳴鼎食之家薛府,還是親兄妹,可謂親上加親,故這一代嫡系間的關系也越加親厚。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京城與青州的黃氏兩府目前守望相助,怕是要再上一層樓了。
景逸的這個合作人,确實選得好不如遇得巧。
“景兄弟,實不相瞞,這麽好的東西,我們怕是要借我黃家主家的勢力才能握住了,所以我需要先跟主子禀報下。但是你放心,黃家從不做仗勢欺人,奪人買賣的不齒之事,所以也想問問,你的打算是如何合作?”黃大掌櫃認真問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