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在朱家門口停了下來,林父和村長站在頭前攙着兩位族老,旁邊站着林爹爹和景逸。
朱家院裏,正熱熱鬧鬧的準備拜堂了,就聽見門外震耳欲聾的怒斥響起。
“朱群!你個王八蛋!你們朱家虐待我女兒,謀害我女兒,好好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送到你家來,兩三年功夫被你們磋磨的骨瘦如柴、形容枯槁!你們還要點臉嗎!”
林父大聲怒吼,頭一個肯定要他出聲的。
景逸緊跟而上,低聲跟林父和村長說了兩句,得到首肯後,也跟着疾言怒斥!
“朱群!你眼裏還有王法嘛!你如今未得到正妻同意就納妾,這是犯其一。你娶得新娘子還是個殺人未遂的人犯,這是犯其二!你該當何罪!”
景逸的話語顯然更有力度,林父說完,圍觀村民隻是一個看熱鬧的心态。但是等景逸說完,咋地,這還牽扯上官司了,還有人命官司。
人群裏就像水煮開了一些,瞬間沸騰了起來。
院裏的朱家人也坐不住了,誰啊這是,嘴可真厲害,慣會胡攪蠻纏。
朱家人立馬出門看,正好今天村長也在觀禮,就一起走了出去。
衆人也不管朱父朱母的大聲反駁,一個勁兒的發表看法,就連東寬村村長這會兒都打算先聽聽來龍去脈再做打算,可别被打了老臉,那還有啥威望。
“就是啊,原來這新媳婦和朱家小漢子來往這麽久了,我呸!”
景逸話音剛落,東寬村的百姓們就又開始嗡嗡嗡地小聲讨論起來,無非是不恥啊、這事兒辦得難看啊、齊人之福啊之類的。
“大兄弟,你快說說吧,别老讓閨女吃虧。”
“你閉嘴!”
景逸說着,還話音一轉,把話頭遞給了更有力度的林父:“爹!您幹嘛還替朱家藏着掖着,還給他們留臉幹嘛!咱還說他們來道歉就原諒?人家都要另娶了,還是正妻位,這是把咱家的尊嚴放在地上踩啊!你快跟東寬村的叔叔伯伯們說說啊!叔叔伯伯們,能否讓我爹說兩句。”
“休妻?哪裏來的休妻?爲着什麽休妻?我大姐自從嫁過去就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不止伺候公婆丈夫,還要伺候婆母的侄女,天下天底下有種不要臉的人家嗎?大姐剛嫁過去兩三個月,她一個未婚女就住到了别人家裏跟着已婚的漢子眉來眼去,要臉嗎?東寬村各位不應該不認識啊!不就是今天院子裏那位新娘子嘛!”
林父壓抑着自己的情緒,開口緩緩道來:
“自我家小女剛嫁到朱家不久,她婆母娘家侄女接了過來,接來就接來吧,但是整天還跟朱群眉來眼去的。說我閨女壞話,離間夫妻感情,還讓我閨女伺候她!我家小女伺候公婆是天經地義,但憑什麽還要伺候跟自己相公不清不楚的婆母侄女?”
景逸這一刻彷佛影帝上身,痛訴地可謂是聲淚俱下,整得東寬村的百姓都以爲這是林家大閨女的親弟弟。
村裏人是最容易被煽動,跟着動情的。你要是跟我來硬的我聽不慣,你要是賣慘,那肯定會得到不少人支持,而且這又是朱大戶家的熱鬧,平時在村裏也沒啥人緣。
景逸一看時機到了,立馬扶着林父給了暗号。
“當初娶我大姐時候,可是說的好聽,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就想問問各位叔叔嬸嬸,兄弟姐妹們,你們的女兒、哥兒,嫁到這麽一戶人家,心裏能好受嗎!”
“你小子休得胡言,在我東寬村胡言亂語,污蔑人,你們還想走出這村子嗎?”
“你們林家還敢登門!啊呸!那個不下蛋的母雞早就被我兒休了!我們另娶關你們屁事兒!”
東寬村的村長一馬當先開口駁斥,這可不能坐實了傳出去,那他們東寬村以後還怎麽做人。
朱父還算能看清形勢,一看朱母一開口激得王家莊衆人想動手了,趕緊呵斥她閉嘴。
這一聽就是朱母,說出的話,讓一個立場的東寬村村長都皺了皺眉。
“前年初春,河水還沒完全化開,天寒地凍的,可憐我乖女兒不辭辛苦去幫她全家洗衣服。結果那惡毒的女人追到了河邊言語辱罵她,還把我家秋兒推下了河裏想淹死她!幸好有善心的三位好心的良善人幫着撈了上來,我家秋兒記着是宋家的嫂子、劉家的嫂夫郎和謝家的侄子媳婦。在此林嶺謝過三位的救命之恩,改日定當登門道謝!”
這時,恰好當時救人的三位婦人夫郎都在場,猛地被人這麽鄭重其事道謝,受寵若驚。一個勁兒地說不算什麽,大兄弟别客氣,誰見着了都得搭把手。
這下有了證人的回應,東寬村百姓也信了林父七八分。
“她故意推我女兒落水!我就問,這算不算殺人未遂!這朱家不止包庇殺人犯,還不讓我女兒好好休養,百般磋磨,導緻她落下了陰寒的病根,不好受孕。不過我女兒念在她是婆母侄女就隐忍不發,反正想着大夫都說了修養好了就沒問題。誰知!朱家卻要另娶她妻,娶的還是那推我女兒入水的毒婦!他們家想得到美!真欺負我林家沒人嘛!欺負我王家莊沒人嘛!”
“各位鄉親,今個兒不是我們王家莊,我們林家過來找茬,實在是他們朱家行事,讓人忍無可忍!我們林家沒法子了,拼着到官府挨闆子,也要去衙門告了這朱家!告了這個毒婦!”
說到最後,林父聲嘶力竭,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就連東寬村的漢子都有些動容,更别提跟過來的王家莊的幾個婦人夫郎了,直接哭嚷着說把毒婦交出來,我們要去官府。
景逸天性冷淡,其實林大姐的遭遇他很難感同身受。
但是這會兒他攙着林爹爹,看着往日開朗悠閑的林爹爹氣得渾身發抖,眼角含淚,自然跟着難受。
朱家人一看輿論簡直一邊倒,又慌又亂,要知道這小蹄子娘家這麽橫,就從長計議了。
再說朱群,一看衆人橫眉立目的看着他,立馬一步步往回縮,想着讓爹娘替自己出頭。
朱父也是,平時在家裏擺擺譜倒還行,哪裏說得過林父。隻能指着朱母了,開始還嫌棄朱母說話粗俗丢人,這會兒也沒得挑了。
“啊呸呸!放你的狗臭屁!你說你女兒被我侄女推到水裏,那明明是她自己掉進去的,我侄女想救她而已!再說了,一個姑娘家,嫁過來幹幹活怎麽了?難道還天天坐着享福嗎?!病了不是給她藥吃了嘛!賤命一條養不好能賴誰!”
說着說着來勁了,“還有,我們家已經把她休了!怎麽不能再娶了!她就是不孝!無所出!我們哪點沒說對!”
話音還沒落,隻見林爹爹一個箭步上前,趁着人都沒反應過來,左手抓着朱母的衣領,右手掄起來就是“啪啪啪”三個巴掌,聲音又響又脆,一看就是使足了力氣,可真解氣。
“啊啊啊啊啊!你個賤貨敢打我!”
朱母臉上紅腫一片,快被扇懵了,反應過來揚起手就要打林爹爹。
景逸反應極快,瞬間跑過去護住了林爹爹。朱母的手隻擦到了他後背,不痛不癢的。
這時林父也到了林爹爹另一側護着,三人身後的王家莊衆人也都上前兩三步以示威脅。
景逸先發制人,問東寬村村長:“村長!請問朱家伯母說得你們可認?東寬村娶媳婦就是回來幹活的?東寬村娶回來的媳婦病了給服藥後就自生自滅?東寬村娶來的女子哥兒都是賤命一條?!”
東寬村村長現在被這件事兒搞得腦仁疼,面對王家莊小輩的質問也不能胡亂敷衍,“當然不是,這位後生,朱家的這是氣頭上胡言亂語,我們東寬村最是寬厚待人了。”
這時候,他也不能裝聾作啞了,謹慎地問起林家的态度。
林父跟族老和村長對視一眼,然後跟景逸說,“小逸,你來說。”
景逸朗聲發言:“東寬村的村長伯伯,我們不想如何,隻想讨回公道!第一,紅花交給我們,我們要報官;第二,朱家口口聲聲說休妻了,理由是無所出,可是大源曆法規定,五年無所出才可休妻,大姐嫁進朱家成親至今沒有三年,我想問,怎麽休得妻!第三,既然休不了妻,大源曆法規定,凡是納妾者必得正妻同意,不然可告夫家寵妾滅妻!”
這回東寬村的人可看出來,這小後生确實來者不善,而且句句在理,嘴皮子利索,又似念過書,扯上了什麽大源曆法,這可不好辦啊!村子裏的家事誰還上衙門去處理啊,又沒出人命。
朱家人一聽要去衙門告他們,立馬慫了,哭哭啼啼地讓村長給他們做主。
他們确實沒有休書,而且也剛知道這情況休不了妻,之前一直以爲娶回來想休就休呢。
東寬村村長隻想甩袖就走,不想在這兒丢人了,但是自己村民,也不能讓人家真告了官。
“各位,各位,咱們有事兒好商量,我們理解你們疼女兒的心情。不過魚死網破對咱們兩個村都沒啥好處不是,真要告了官,我們村的名聲壞了,于咱們兩村的關系也不利。就是你們自己村子也要得個“狠厲、不好相與”的名頭不是。”
他一看王家莊的村長、族老似有動容,異想天開地說到:“這樣,讓朱家立馬退了這門親,讓朱群去王家莊再把秋英這閨女請回來,朱家給她道個歉,你們看如何?保證再也不讓紅花那丫頭登朱家的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