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大源朝又稱“姑爺節”、“迎婿日”。
今天景母要帶着全家回西山村的娘家。
景父從大早上就開始收拾整理,去年他養傷病沒去成,還勞累嶽丈過來探望他,今年的禮得備得足足的。再說了,這也是給媳婦兒做面子呢。
大源朝的傳統,嫁出去的哥兒或姑娘帶着丈夫、兒女回娘家拜年,禮單裏有一樣是必須要帶着的,就是糖果點心。
讓娘家爹娘分給來拜年的親戚朋友,代表着雖然嫁了出去,但是還惦記着家裏,惦記着爹娘。
大包小包的收拾好了,全家就趕着驢車去往景逸大舅家裏。
景母家在富陽鎮下屬的西山村,也靠着豐山一側,離景家不算遠,跟去鎮上的距離差不多。
不過鄉下村裏之間的道路都是踩出來的土路,不如官府修的大路順暢,所以時間花費的就多些。
今天陽光明媚,沒有風,雖然前兩天下了雪,這會兒正是冷的時候,但是大家穿得棉襖都是新棉而且放得棉花足足的,并不覺得寒冷。
等到今年夏天自家開始做買賣日子過好了,就跟景父抽空把錢送了回來,又給爹娘和二哥家買了肉和糖。
前年入冬景家出事兒,消息傳到西山村的隔天,景逸的姥爺、大舅、二舅都趕緊湊出來三兩銀子,給景家送了過去,并說清楚,給女婿湊得藥錢,不用還。
劉家一共三兄妹,景母是小女兒,上面還有兩個哥哥。由于孫子輩都開始娶親嫁人了,所以前幾年劉家就分了家,姥姥姥爺跟着劉大舅過。劉二舅的院子就在老宅子的旁邊,日常走動極其方便。
景母當時拿着錢,眼裏蓄滿了淚水,既感動又難受。知道自己娘家日子過得一般,這三兩銀子真是牙縫兒裏擠出來的了。
她們也不是真的自私自利窮酸摳唆,那自得拿出好東西招待了。
當時兩個嫂嫂的變臉技術,還讓景母在家笑話了好幾天。
景父一看,也打了招呼後親自攙着老丈人往院裏走。
等酒足飯飽,差不多下午兩點多了,景逸一家就告辭回了家。
所以,去年初二她自己回門的時候,兩個嫂嫂因着給了銀子的事兒對她态度不如從前,她也理解,沒有太放在心上。
“爹!娘!大哥!過年好!你們咋出來了,外面冷還滑,快回屋裏去。”
又想着婆婆早上叮囑的不讓攀着問小妹家買賣的事兒,就忍住了,心癢難耐但誰也沒開口。
大舅媽和二舅媽當時其實挺不高興的,這錢打了水漂,有去無還。但是事關重大,也不好跟公公婆婆當家的念叨。
景父和景逸并肩走在小路上,牽着驢車,車上坐着景母和小舒,小安在驢車周圍跑跑鬧鬧,等進了西山村後,一路上多數人會跟景母景父打聲招呼,說說笑笑的。
堂屋裏聊得熱乎朝天,廚房裏兩個舅媽也十分忙碌,今天小姑子一家别說帶來的那車東西,還給了孫子孫女們壓歲錢,看那一個個鼓鼓的紅包應該不少呢。
她知爹娘哥哥們的心意,日後自會償還。
兩個嫂嫂也從廚房裏走出來打招呼,一眼就看見了景家的驢車,又見景逸和景安大包小包往下拿東西,可真沒少帶啊,臉上樂開了花。
景母看見自己爹娘也在外面迎,眼眶一酸,連忙攙着自己娘往屋裏走。
有那眼尖的,一看這驢車和車上的東西,就知道彩雲夫家這短短的一年時間就緩過來了,過好了。
景逸的姥姥姥爺大舅二舅都是明理人,對小女兒/妹妹照顧得很。兩個舅媽雖然各有各的小心思,但是大事上不糊塗,本質善良,所以一直以來相處不錯。
劉家就是再普通不過的農家人,都靠地裏刨食過日子,能吃飽飯,但是不富裕。
到了劉家門前,姥姥姥爺和大舅已經站在門口來迎了。
回家的路上,景父看着景母紅紅的眼圈,安慰她:“别難過啊,咱們家現在有驢車了,來看爹娘還不是很方便的。”
“嗯,沒事兒,我就是今天猛地發現他倆頭發都白了一大半了,心裏難受。”景母哽咽地說。
在古代當女子哥兒就是這樣,自己的親生爹娘,總是無法在人前進孝。
景逸聽聞,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兒,就開口說道:“這還不簡單啊娘,把姥姥姥爺接過來咱們照顧一段時間不就好了。”
景母聽見了雖然有些心動,但還是說:“那哪行啊,嫁出去的接自己爹娘來夫家打秋風,那算什麽啊。再說了,你姥姥姥爺怕麻煩咱們,肯定不來。”
景逸聽了一挑眉毛:“娘,您盡孝重要還是别人那張嘴重要。吃他家大米了?管得倒寬。心善的隻會覺得您有孝心,心髒的說閑話,您理他們呢。”
景父頻頻點頭,附和說到:“你要是實在擔心,咱們開店後可以接到鎮上,找個由頭,就說買賣忙不過來,或者小安剛上學不适應,讓爹娘過來一個月幫幫忙之類的。”
看着相公和兒子極力地出主意勸說,景母擦擦眼淚又哭又笑,強忍住情緒點點頭。然後小聲地跟景父商量着,啥時候去接爹娘。
大年初三不宜外出拜年,是老規矩了。而且從除夕忙碌到初二,初三正好歇一歇。
大年初四,天晴是個好日子,天空飄的雲,仿佛都是粉紅色的。-——景逸語。
又是一車的大包小包,初二那一車是景父對老丈人丈母娘的心意,那麽,今天這一車,就是景逸對老丈人們(?)的心意,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連景母,有時候都會因爲景逸對初夏太好,而生景父這個大直男的氣。
是的,是生景父的氣,誰讓他個大直男不會說好聽的,不會疼人呢。她知道冤有頭債有主,這事兒賴不上人家小兩口。
因爲離得近,兩家又經常走動,所以不用去太早。
大陽慢慢爬起,景家剛趕着驢車進了王家莊,就看見了村子靠大路這邊有個小院圍了很多人,熱熱鬧鬧的應該是在做買賣。
“夏夏!”
景逸在這堆都長得差不多的人裏面一眼就看到了出挑的初夏,沒控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大聲喊道。
如此親熱的稱呼加上讓人想念心動的聲音,初夏馬上望了過來,果然是景逸他們來了。
看着不遠處景逸揮着手咧着嘴一直笑着看着他,他頂着一張紅透了的臉蛋小跑了過來。
“大叔,嬸子,您們來啦,過年好呀!”
臉紅撲撲地俏麗極了,眼睛也羞得水汪汪的,臉上還佯裝淡定。
心裏可是甜蜜地埋怨着景逸,人家已經成婚的兩口子都不能那麽大聲喊那麽親密的名字呀,羞死了!
“哎哎,夏夏過年好,你這是買東西呢?”景母慈愛地看着他。
“嗯,我過來買闆豆腐,人太多了,正排隊呢。您和大叔快家裏去吧,我爹爹正等您呢。”初夏連忙讓景父景母先去家裏,他買完豆腐也就回去了。
“好,我們先去家裏,讓小逸陪你去買豆腐。豆腐沉,一會兒你讓他拿着啊。”實在受不了旁邊讨債的大兒那殷切切的眼神,景母連忙給遞了個話。
“沒問題!放心好了娘!”
初夏看着景家的驢車慢慢往村裏走後,才帶着景逸又返回了賣豆腐那兒。
迎着村裏人調侃八卦的目光,淡定的重新排隊買豆腐,就是耳根紅紅的,胭脂一般。
“初夏,這就是景家的小郎君吧,可真般配。”
這是一位熱心又愛聊的面善大娘,看這郎才郎貌的未婚小兩口心裏就舒坦,可不會放棄打趣調侃的。
“這還沒成婚呢,就出雙入對了啊,真是年輕呢。”
這也不乏挑剔愛挑事兒的,一個三吊眼的婦人嘴裏明着說恩愛,暗着指責不懂規矩,沒有禮數。
景逸沒有分給第二個人一個眼神,隻笑呵呵地跟第一個搭話的大娘聊天:“是呢,大娘,我叫景逸,您叫我小逸就行了。”
又狀似無意地解釋道:“我跟爹娘今天過來拜訪林大叔林阿麽,剛巧我娘看見夏夏要買豆腐,她想着太沉了讓我幫夏夏拿回去。”
“哎呀,咱們初夏可是得了門好親事呢,不止小逸長得挺拔俊朗,這聽着公婆都是再和善不過的人了。”大娘高聲地誇着人,看來也看不過那三吊眼,時不時還要瞟她一眼。
“就是的,這疼兒媳婦的婆婆,将來肯定有福報啊。”另外一個跟面善大娘關系好的夫郎也幫腔到,誰不知道這三吊眼天天在家磋磨幾個兒媳婦。
“哼!你們都懂個屁,不教訓當心以後都爬到你們頭上來。”三吊眼一看挑事兒不成,反而引起了群戰,甩了句話趕緊拿着豆腐走了。
再之後就沒什麽人說讨嫌的話了,大過年的,誰也不會自找沒趣,就都就着過年說一些吉祥話,還有八卦一下景逸,不過也隻是淺嘗辄止地問問景逸家裏情況。
後來有那熱心的聽說景逸還有個漢子弟弟今年十一歲了,就都開始起哄,要幫忙說親,你一言我一語的,不一會兒就給小安匹配了十多個姑娘小哥兒。
吓得景逸連忙扛着一闆豆腐,帶着初夏就逃離了“戰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