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戚無憂同洛雲彰在皆可島附近遊曆,遇上了一名滋擾附近城鎮的魔修。
魔修修爲不高,卻很狡詐,戚無憂追襲時不察,被他傷了左肩。
洛雲彰見他受傷,頓時冷沉,逍遙劍追着魔修飛了十餘裏,将其釘死在皆可島的一顆樹上。
洛雲彰不急着召回逍遙劍,落到戚無憂身邊,細細去看他肩膀上的傷口。
傷口看着猙獰,但未經要脈,不過流了點血洇濕了衣服,顯得很是嚴重,其實于修士而言,不日便能恢複如初。
這點小傷戚無憂根本沒放在心上,草草止血,便想了事。
洛雲彰卻執意将他肩膀附近的衣服扒開,盯着那道傷口看了許久,小心翼翼地幫他上好了藥。
戚無憂見他輕手輕腳、反應過度的樣子,不由起了調笑之心,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
“這樣淺的傷口,不出一天就會愈合,你做什麽這般憂郁?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整個肩膀被人卸了呢?”
戚無憂合上衣襟,斂起之前調笑的笑容,傾身擡手勾了一下洛雲彰的下巴,哄道:“生氣了?”
靈劍刺穿的地方和早前被魔修傷到的地方一模一樣。
戚無憂一見他這樣子,不敢繼續逗了。
等到傷口在洛雲彰的注視下慢慢愈合,他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了戚無憂,往下沉去,額頭抵住戚無憂的胸口,安靜地溫存。
洛雲彰像是在證明自己沒生氣,避過戚無憂受傷的肩膀,輕輕摟了過來。
洛雲彰一向比戚無憂還要緊張他的身體,傷口攤在面前,洛雲彰看了定不好受。
便在這時,聽到洛雲彰低低說了句:“我知道,師尊從來都不怕疼的。”
“哦,是嗎?”
這次也一樣,戚無憂暗歎着洛雲彰這小棉襖記性太好,就着側躺的姿勢,緩緩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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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無憂是被左肩處的刺痛痛醒的。
這還不算哄好,晚上兩人就近尋了處驿站,雙修了一整夜。
“……”
戚無憂索性撥開他的手,想将衣襟攏上。
戚無憂後悔自己多嘴的同時,也頗爲無奈——事情過去這麽多年,洛雲彰怎麽還對當年的事耿耿于懷?
他話裏話外意有所指,似乎是在影射落霞台之事,卻因爲從來沒和戚無憂鬧過脾氣,隐忍不發。
戚無憂的第一反應便是那魔修還沒死透,追來報仇來了。
下一秒他意識到不對,他不是在客棧裏休息嗎?怎麽突然來了這麽個地方?
這是哪?洛雲彰呢?
洛雲彰不知道想到了哪裏,聞言眼眸垂下來,半晌沒說話。
洛雲彰飛快擡眼掃過他,馬上說:“我從不生師尊的氣。”
因爲這一點小事引得人心情不好,實在不值當。
一睜眼,入目一片昏沉的夜幕,一把靈劍穿透了他的左肩,近在咫尺的寒芒甚是刺眼。
每次雙修結束戚無憂都很累,累到不願立即起來打坐,凝實修爲。
靈劍穿透了他的肩膀,光是呼吸一下,便劇痛難當。
戚無憂隻得先處理肩上的靈劍,伸手抓住劍柄往外一抽,将靈劍扔到地上,給自己止血。
就在靈劍落地的一瞬間,一道無比熟悉的聲音在前方響起:“這把靈劍我替師尊保管了三年,如今還給師尊,師尊卻不好好收着。”
昏沉夜色逐漸清晰,戚無憂愕然擡頭,便見不遠處洛雲彰沉靜地望着那把躺在地上,說道:“想來也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是我多事了。”
“雲彰?你怎麽在——”
洛雲彰神色晦暗不明,繼續說道:“既
然師尊也不要,那便斷了吧。”
說罷突然斜向上提劍,地上靈劍“铿”的一聲,斷成兩截。
這一幕有些眼熟。
一截靈劍崩到了戚無憂面前,月光下,斷裂的劍刃反射着月光,劍柄上“回天”兩個篆字大剌剌地映入了眼簾。
回天?
戚無憂納悶,回天不是在皆可島的時候就斷了嗎?
他擡頭看去,遠處一座黑塔直聳入雲,再四下裏環視,花束雪就靠在一顆樹邊,被厚厚的禁制護住。
此處不是多年前的皆可島,還能是哪?
左肩很疼,說明不是在做夢。
問題是,他爲何會回溯到了這一天?洛雲彰回溯了嗎?
他正驚疑着,洛雲彰緩慢道:“我記得師尊很愛幹淨,衣服髒了,不換換嗎?”
戚無憂:“……”
這語氣,大概是沒有回溯了。
都是些什麽破事兒?
好歹經曆過穿書,他很快冷靜下來,直愣愣地望着不遠處的洛雲彰,飛速思考——他還能回去嗎?
戚無憂久久不答話,洛雲彰靜靜看着他,突然輕輕一笑,道:“師尊還像從前一樣,将我打入劍陣時也是這般不言不語,亦不曾辯駁解釋。我始終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裏惹惱了師尊,令師尊厭憎于我,師尊能告訴我爲什麽嗎?”
戚無憂剛回溯過來,不敢輕舉妄動,努力回想當時的回答。
具體說了什麽,他不太記得了——當時洛雲彰這樣問他,是真的想聽到回答嗎?
洛雲彰等了半天,沒聽到他的答複,低聲道:“我懂了。”
戚無憂:“?”
我還沒說話,你懂什麽了?
靈氣平地卷起,洛雲彰道:“這三年我替師尊保管了很多東西,便趁現在,一樁一件地還給師尊吧。”
月影一晦,戚無憂警覺,下意識地提扇一擋,當的一聲,堅硬的扇面與逍遙劍抵在一起。
事發突然,戚無憂沒反應過來,花骨扇上的靈氣沒有接續上,隻聽嗤的一聲,逍遙劍刺破了扇面。
一陣劇痛襲來,神識和五髒六腑似被從中剖開,一口血湧上喉頭,眼前白光暈散。
狂風在耳邊呼嘯,幾乎要将他的腦漿攪亂。
失重感拖着戚無憂不斷下墜,倏的一下,所有聲音陡然消失。
他像是被人從高空扔了下來,雙腳剛落地,搖晃着踉跄了一下,左肩的刺痛逼得他睜開了眼睛。
一把靈劍刺穿了他的左肩,鮮血順着傷口滴滴答答往下流,劍柄上赫然刻着“回天”兩個字。
戚無憂:“……”
怎麽又回溯回來了?!
他連忙擡頭尋找洛雲彰的身影,然而夜色越發昏沉模糊,像是戴上了超高度數的眼鏡,不看還好,一看暈眩感更重,險些迎頭栽倒。
到底是怎麽回事?
系統在耍他玩?
戚無憂展開系統面闆,系統界面沒有任何異常,任他怎麽呼叫系統,電子音都沒有任何回應。
嘗試半天,他失望地将系統關掉——這系統光會馬後炮,平時不比個死人強多少,根本指望不上,還得靠自己。
穩了穩心神,戚無憂複又往外面看去,視線所過之處依舊是一片高糊,仿佛是一張經過模糊處理的照片。
怪不得他第一次回溯的時候沒看到洛雲彰。
等等,照片?
戚無憂覺察出不對來——外面的一切好像都是靜止的。
就像玩遊戲時遇到了某個選項,隻要他一直不選,外面的世界就一直靜止。
戚無憂可不想在這裏耗着,就他閱網文無數的經驗來看,處在這麽怪異的空間裏
久了,肯定要出事。
他回憶着之前那次的所作所爲,目光落回到穿在肩膀上的那柄靈劍上。
剛才光顧着想别的,都忘了這一茬了。
乍想起來,還挺疼。
戚無憂握住“回天”劍柄,猶豫片刻,将劍拔出,扔到地上。
拔劍的同時,四下裏模糊特效迅速褪去,遠處塔影,近處森林,還有立在不遠處的洛雲彰全都變得清晰可見了。
靈劍落地發出當啷一聲。
洛雲彰目光沉沉地望過來,說道:“這把靈劍我替師尊保管了三年,如今還給師尊,師尊卻不好好收着,想來也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是我多事了。”
他頓了頓,沒給戚無憂反應時間:“既然師尊也不要,那便斷了吧。”
說罷突然斜向上提劍,地上靈劍“铿”的一聲,斷成兩截。
然後很快,洛雲彰像上一次回溯一樣,目光寸寸掃過他被血染濕的衣衫,問:“我記得師尊很愛幹淨,衣服髒了,不換換嗎?”
戚無憂:“……”
都快死了,哪個正經人這時候換衣服啊?
戚無憂肩膀疼,頭更疼。
這莫名其妙的回溯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要他重現當年的情景?
他當時是怎麽回答的來着?
到底是七八年前的事,記憶都模糊了,戚無憂絞盡腦汁回想——他應該……沒回答這個問題吧?
洛雲彰似是早知道他不會回應,眸光穿過夜幕,落在戚無憂身上,平靜道:“師尊還像從前一樣,将我打入劍陣時也是這般不言不語,亦不曾辯駁解釋。我始終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裏惹惱了師尊,令師尊厭憎于我,師尊能告訴我爲什麽嗎?”
肩膀的傷口慢慢止住血,戚無憂艱難回憶着,試探地開口:“這種事,一向沒有理由?”
他答得也不确定,但大概是這麽個意思。
“……”洛雲彰聞言靜了半天,低聲道:“我懂了。”
“這三年我替師尊保管了很多東西,便趁現在,一樁一件地還給師尊吧。”
說完月影一暗,戚無憂提扇格擋,嚴格複刻他想起來的部分,等到花骨扇被挑飛,手筋被挑斷時召回花骨扇。
洛雲彰毫不猶豫地在半途将花骨扇截住豁開。
扇面斷裂的一瞬間,戚無憂在劇痛之中再次聽到了風聲。
眼前倏然一黑,失重感再度襲來。
落地時戚無憂差點站不住撲到地上,髒腑之間隐隐作痛,但都沒有肩膀處的刺痛強烈。
他在眩暈中睜眼,老朋友“回天”正穿在他的左肩上,高調地宣揚着自己的存在感。
再往外望去,微微一動,便覺腦仁搖晃,險些吐出來。
“……”
戚無憂忍不住罵了一聲。
怎麽又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