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彰離開龍隐宗後的第三天,南宮禮出關。
大批丹藥分發到各個宗門的弟子手上,永成宗也收到了不少,其中不乏上品的凝氣丹。
入夜,聶允與綠袖、魚梓服下丹藥在房中打坐,戚無憂在青竹院外布下一道厚實的禁制,禦劍前往龍隐殿。
龍隐殿裏燈火通明,貯存靈丹藥草的屜櫃擺了三面牆,草藥香被燭浪拱出殿外,老遠便能聞到。
南宮禮手執一卷書,站在其中一個屜櫃前,根據古籍上記載的丹方,拉開小抽屜,取出需要的藥草。
一張傳訊符打破殿中的靜谧,飛到南宮禮身邊,他詫異地接住符紙,看到上面熟悉的紋路,立即将書放下,碎開禁制。
聽到裏面戚無憂的聲音,怔了怔,面露喜色,快步踏出殿外,将門口的守衛弟子支開。
不多時,戚無憂禦劍落到了殿前。
“戚兄!不,現在應該說是吳兄!”南宮禮上前便要施禮。
戚無憂得見舊友心情也不錯,連忙拖住南宮禮的手肘,往四周看了看,說道:“莫要讓人看見我同你交遊。”
而洛雲彰與他相處半月,問也沒問他是怎麽死裏逃生的,似乎對此毫不關心,隻要他活着就夠了。
大約是戚無憂表現得太過鎮定,南宮禮以爲他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進一步展開道:
“戚兄不要不信,五年前,我聽聞仙門百家圍攻逍遙仙宗,便在清溪城外等候,戚兄留給我的本命玉牌碎裂,我便立即将羲和蘇醒的消息送上仙宗,将仙門修士引開,本想立即到落霞台将戚兄屍身收回,卻不想撲了個空。
前提是他得走得了。
“?”戚無憂笑道,“南宮兄與我還顧忌什麽?有什麽事直說便是。”
戚無憂:“……”啊。
其中談及最多的,自然就是洛雲彰。
人非草木,聽得洛雲彰爲他費勁心思,不可能沒有觸動,尤其他還親眼見過洛雲彰失控的樣子。
戚無憂:“還要多謝南宮兄肯配合。”
自斷筋骨?
隻是洛雲彰對他的執着讓他心驚,依他先前所想的,還有可能走“閑雲野鶴”結局嗎?
恍惚間,戚無憂好像看到悠閑養老的生活在跟他揮手道别。
兩人一邊寒暄一邊于案前坐下。
“半年前,仇宗主飛書龍隐宗求藥,我方知他四年來無一日不在折磨自己,甚至自斷筋骨,以瓊花塑出戚兄假象,幾近瘋魔……我雖知他對戚兄心思不簡單,也險些心生恻隐将真相告知于他,還好不辱使命,沒有拖戚兄的後腿。”
任誰看過戚無憂的屍體,再看到他現在安安穩穩站在這裏,都會覺得難以置信。
戚無憂與南宮禮相攜進入龍隐殿,殿門支呀呀合上,将落在門外地上的燈火截斷。
此等秘法必然涉及秘辛,南宮禮有分寸,沒有細問,說道:“世間竟有如此精妙絕倫的幻術與法器,此生得見一次,便是不虛此行。”
南宮禮見他無言,以爲他不信,又強調道:“若是戚兄見過他那時的眼神,便會相信我所言非虛。”
“乍見吳兄,欣喜不已,差點忘了吳兄身份不宜外露,我們裏面聊!”
有同心結在,他又能走到哪裏去?
談及自己的動搖,南宮禮慚愧地道。
戚無憂心下唏噓,胡扯道:“早年間偶遇機緣,得了件法器,可惜那法器隻有一件,用過一次便損毀,此後再不能施展了。”
叙過舊,戚無憂主動将五年前的計劃中未曾透露的部分講予南宮禮,南宮禮則反過來把五年間發生的大事一一叙來。
“戚兄的屍身被洛雲彰奪了去,我原想按照戚兄的囑托将屍身索回,但洛雲彰立在落霞台上恍若山石,緊緊抱着戚兄不許任何人靠近。
“對了,”南宮禮提醒道,“日前仇宗主傳書,說是洛雲彰離開了仙宗,或許會在龍隐宗落腳,戚兄可要小心些,莫要與他碰上。”
戚無憂:“……”
“我若說了,戚兄可不要說我危言聳聽。”
“我那時還有要事在身,恐贻誤戚兄謀算,隻得先上雲中城,以丹藥對抗羲和體内的禁咒,”說到這裏,南宮禮遺憾道,“不過那禁咒太過霸道,我的丹藥也未能撐住太久,終是讓羲和命喪于抱一之手。”
戚無憂聽得愣神。
洛雲彰四年間的所作所爲,他從紅櫻鎮聽了些,剛才又從南宮禮這裏聽來了不爲人知的部分。
南宮禮嚴肅道:“有一事,我一直不知當不當講,上一次與戚兄傳書,思及戚兄已然遠離修仙界,便将其壓下未談,可如今……”
南宮禮道:“若戚兄沒有那份心,倒也簡單,日後不見他便是,日子久了,或許他的心思便會淡去。”
這也不是什麽新鮮的,他早就知道了。
戚無憂忙道:“我自然相信南宮兄的話,隻是……”
“戚兄或許不知,起初洛雲彰遍尋靈藥,想要喚回你的元神,甚至一度欲行換命詭法,還好被仇宗主和樊仙長制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戚無憂寬慰了他一句,南宮禮搖搖頭,示意無妨,繼續道:“及至雲中城墜落,我才得空前往逍遙仙宗追索戚兄屍身,卻在花林小院看到洛雲彰以自身靈氣爲棺椁,将戚兄整個人護了起來,防止屍身腐壞。
南宮禮掃他一眼,正色道:“我瞧洛雲彰對戚兄,似乎……不止于師徒之情。”
“源源不絕的靈氣從洛雲彰靈脈散出,他坐在床邊低聲與戚兄屍身叙話,眼中情濃,語氣癡纏,可不像是尋常弟子面對師尊時該有的。”
大約書裏書外,再沒有另一個人會爲他如此了。
南宮禮先将戚無憂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掃量了一遍,确認他安然無恙,歎道:“雖然戚兄早說自有辦法,我也相信戚兄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但如今看到戚兄完好無損,仍是覺得不可思議。”
南宮禮:“哪裏哪裏,不過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何足挂齒。”
可觸動的同時,他又覺悚然,可以預見将來會愈發難辦。
南宮禮越這樣,越是将人的胃口吊起,戚無憂颔首。
“南宮兄說得晚了些。”戚無憂苦笑。
“?”南宮禮疑惑。
戚無憂發愁道:“我與他已經見過了。”
南宮禮色變:“難道他找到了紅櫻鎮?竟這麽快?”
“不是紅櫻鎮,”戚無憂道,“,就在貴宗的青竹院,前因後果說來話長,總之,他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南宮禮一愕,就在龍隐宗?
他觀察着戚無憂的神色:“那他……”
戚無憂道:“南宮兄放心,我應付得來。”
應付不來也得應付就是了。
南宮禮:“……”
南宮禮是個一心修醫的人,于他而言,人世情緣都是累贅,推己及人,思及洛雲彰的瘋魔做派,再看戚無憂時,目光便帶上了些許同情。
戚無憂心下也亂,不太想多談此事,轉移話題道:“暫且不提他,我一直忘了問,南宮兄是如何得知賀蘭舟的存在的?”
連他都是在清溪城一戰之後才知曉賀蘭舟的的身份,可惜那時他已經脫離仙宗,不能在抱一的監視之下飛書,萬一暴露了南宮禮所在,之前的安排就全都白搭了。
南宮禮道:“說起此事,我不得不佩服戚兄,門下弟子各個是人中龍鳳。賀蘭舟的身份并非是我發現的,而是花小友飛書龍隐宗告知,我隻是順水推舟,将他的身份公之于衆罷了。”
“束雪?”
“正是。”
南宮禮道:“聽聞花小友幼時便在鹿鳴澗與賀蘭舟有過一面之緣,十年前鹿鳴澗遊會,花小友再度遇上了他。
“據花小友所說,當時賀蘭舟覆着鬼面,她隻覺對方身型眼神有些熟悉,未做他想,直至五年前,賀蘭舟假作洛雲彰偷襲花宗主,擄走了花小友。
“花小友第一個照面便認出他不是洛雲彰,初時懷疑他是以幻陣之術遮掩了容貌,後來越覺他的行止古怪——賀蘭舟許是有些念舊,竟從一衆魔修中保下了花小友的性命。
“後來花小友經戚兄營救,與洛雲彰碰頭,聽聞劍陣一事,才将賀蘭舟此前種種串聯起來,參破了他的秘密。”
戚無憂:“……”
原來是這樣。
幾年前,他在皆可島救下全須全尾的花束雪,便猜測過可能是賀蘭舟插手其中。
如此說來,原著中原主在清溪城殺遍仙宗弟子,卻獨獨讓花束雪逃跑了,大概率便是賀蘭舟将她放跑的。
南宮禮道:“賀蘭舟乃是花小友幼時玩伴,又對她有救命之恩,可惜他作惡太多,若非仇宗主與樊仙長趕到,花宗主也要命喪他手。
“花小友猜出賀蘭舟的身份,抑塞數日,便飛書龍隐宗,托我将仙門十二宗的真相大白于修仙界。”
戚無憂不勝感慨。
要是沒有花束雪,扣在洛雲彰身上的鍋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洗清。
但當初花束雪之所以會來逍遙仙宗,便是因爲見到了與賀蘭舟一模一樣的洛雲彰。
于她而言,發現自己追尋多年的舊友竟是重傷他父親、師兄和師尊的惡人,應是十分痛心吧。
說到底,罪魁禍首還是抱一。
戚無憂道:“前幾日抱一似在歸元宗附近現身,雲彰已前往歸元宗追查。說來我這幾日便心神不甯,仙門大會還有十幾日就要開始,南宮兄務必嚴加防範,這麽多仙門弟子,莫讓抱一鑽了空子。”
南宮禮正色道:“戚兄可是發現了什麽不對?”
戚無憂思索須臾,說道:“我也是這幾日才想到,以抱一當年的聲勢,接觸到的仙長、宗主不計其數,他有操縱人的本領,隐在暗處将近三十年,卻隻收得十數個仙門傀儡,會否……不太符合他的作風?”
當年賀蘭舟能屠仙門十二宗,靠得便是身居要位,深得本門修士信任的仙門傀儡臨陣反水,在背後掏了自己宗主的心窩子。
那時修士們還不知禁咒存在,以爲是洛雲彰會迷惑人心的邪術,後來抱一和賀蘭舟暴露,才知那些反叛修士是中了禁咒,在抱一操縱下背後捅刀。
戚無憂道:“仙門十二宗的叛徒全加在一起,再算上我與羲和,數量也太少了些。
“自然,仙門修士不如魔修那麽好被抱一操縱,但是抱一算法驚人,羲和一卦便能引得鹿鳴澗一場集會,抱一當年如日中天,而後羲和也被他納入彀中,若他二者以卦術誘之,有幾個能扛得住誘惑?”
南宮禮沉吟道:“當年抱一禁咒現世,仙門百家便清查過宗門弟子,戚兄是擔心還有漏網之魚?”
“禁咒一事,旁人難以洞悉。希望是我想太多,若不然……”
戚無憂道:“總之,南宮兄還是小心爲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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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隐殿一叙之後,戚無憂便再沒見過南宮禮——他一個小宗長老與龍隐宗的宗主有所接觸太多,容易招緻懷疑。
但該操的心,一點沒少。
每逢仙門盛事,魔修必來搞事,幾乎成了一項鐵律,近來仙門百家都到了龍隐宗,久無蹤迹的抱一也現了行迹,隐隐有中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戚無憂以爲自己死遁逃脫,便可逍遙自在,沒想到他就是個操心命——
他與抱一打過交道,比旁人都要清楚此人的可怕之處。
抱一以誅人心爲樂,隻要能讓别人痛徹心扉生不如死,必要時,或許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顧,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以前他是被脅迫,不得不摻和其中,按理說他現在該置身事外,卻控制不住地爲洛雲彰憂心。
仔細想來,有誰敢說他當年在落霞台伏誅,不是抱一想要的結果?
若他沒有“黃粱一夢”這個外挂,真的死在了落霞台,洛雲彰會怎麽樣,可想而知。
“……”
哎。
在紅櫻鎮住的大半年,簡直像是一場鏡花水月,像是立于尖尖崖頂,沒着沒落,風一吹便坍塌傾覆。
怕是要等抱一死的那一天,他才能真正做到無事一身輕。
心裏揣着事,靜心收來的古籍翻看着都覺索然無味,作畫也難以下筆,戚無憂不得不靠打坐靜心凝神。
聶允心思細緻,察覺他焦灼不定,私下裏便叮囑魚梓、綠袖莫去擾他,兩人的修行疑慮一并由他解決。
魚梓、綠袖也體貼,整日裏安靜修煉,不吵不鬧。
戚無憂打坐兩天,紛亂的心緒慢慢平複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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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雲彰離開的第六日,戚無憂在房中打坐,忽然聽得外面竹林傳來喧鬧聲,似是有刀兵相接。
心神一動,下榻出門,剛好看到聶允、綠袖還有魚梓三人從外面竹林回來。
魚梓和綠袖臉上挂了彩,衣服也有不少破損,三人中隻有聶允整整齊齊,但他周身動蕩的靈氣洩露了他也動過手的事實。
戚無憂第一反應是聶允與他們兩個對了招。
定睛一看,發現魚梓側頸上有一道不算淺的血線,若在切得深一些,可就要傷及性命了。
聶允與師弟師妹對招很有分寸,頂多讓他們受點皮外傷,斷不會下這麽重的手。
他攔住三人,斂起慣常挂在臉上的笑意,問道:“發生什麽事了?你們身上的傷是誰弄的?”
三人從外面進來迎面碰上戚無憂,都有些心虛,區别無非是聶允的心虛藏得好些,魚梓和綠袖則寫在了臉上。
聶允也知對招騙不過戚無憂,說道:“沒發生什麽,方才魚梓與綠袖吵鬧動了真火,打起來了,我已将他們勸開了。”
魚梓和綠袖一怔,忙應和道:“是、是我們打起來了。”
魚梓道:“二師姐她、她說我遊手好閑,不思進取,我氣不過,就先動了手。”
“對!”綠袖道:“大師兄已經教訓過我們,我們知道錯了,往後再也不犯了!”
聶允在前面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似乎是對魚梓和綠袖的說謊技巧不太滿意。
戚無憂道:“……”
不解釋還好,越解釋,他越懷疑這三個小的背着他搞事了。
于是沉下臉道:“你們幾時學會在我面前說謊了?”
他平時親和力十足,似是從來不會發火,一嚴肅起來,三人都被唬住。
“魚梓,你來說。”戚無憂直接點名。
魚梓被點到猛一激靈,“吳仙長,我……”
戚無憂面無表情。
魚梓一梗,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
不用戚無憂訓他,他臉色便越來越紅,忽然自暴自棄,大聲道:“大師兄,我忍不住了!這事本來就不怪我們,我們爲何要瞞着吳仙長?”
聶允臉色一變,轉頭便要制止魚梓。
戚無憂隔空一點聶允,道:“你别動,讓他說。”
聶允登時凝住,垂下眼簾不動作了。
魚梓見聶允也不阻攔,說道:“吳仙長,實在是那群雨饒宗的修士欺人太甚,我和綠袖看不過去,才與他們動手,吳仙長若要罰就罰我們,此事與大師兄無關,他是見我和綠袖受人欺負,爲救我們才收拾了那幫卑鄙小人!”
雨饒宗?
聽都沒聽過。
但總歸是那邊的修士和魚梓綠袖打起來了。
戚無憂扶額道:“你不要急,細細說來。”
魚梓情緒激動,最後還是綠袖将事情原委道來——
原來那雨饒宗是個修仙界十八線的小宗門,宗門雖小,卻也比永成宗規模大了幾十倍不止,還因爲有靠山,時常能得到些法器丹藥。
雨饒宗夠不上大宗門,在同等規模的宗門中卻是頗有地位,宗門修士對此沾沾自喜,都很愛翹尾巴,往屆來參加仙門大會,時常借着靠山的名頭,去攀折一些别宗修士。
說來也巧,雨饒宗的靠山不是别的宗門,正是近幾年被洛雲彰接連打壓的赤霄宗。
赤霄宗近幾年沒落,連帶着雨饒宗的地位也大不如前,今年來參與仙門大會,别的宗門修士怕惹到洛雲彰,都對雨饒宗的修士避而遠之。
這幫人蠻橫慣了,突然受人白眼,落差巨大,便心生憤恨。
有怨就得發洩出去,别的仙宗惹不起,他們便找上了像永成宗一樣的小宗門,想借着折辱别人,凸顯自己。
綠袖與魚梓便是在竹林修煉的時候聽到有人呼救,趕去發現四個雨饒宗修士在欺負一個符修,一時義憤,拔劍相助。
可惜他們修爲不到家,差點讓那四個雨饒宗修士收拾了,還是聶允發現他們不見了,追過去救場,将那四名修士一頓暴打,趕了開去。
戚無憂聽完詫異道:“這有什麽不好說的?”
綠袖道:“大師兄說,我們給您惹事了。”
魚梓道:“大師兄還說,您近日心煩,我們惹的事,自己解決,不能打擾您。”
被洩了個底掉的聶允:“……”
戚無憂沒想到聶允這般細心,心下熨帖,面上冷然表情褪去,說道:“有心了。”
繼而道:“我确實叮囑過你們不要惹事,但若是事情找上門來,也沒有躲避害怕的道理。此事不是你們之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好事,聶允救師弟師妹,也當獎勵。不過,敢惹事,便要做好應對接下來的麻煩的準備。”
魚梓不解:“接下來的麻煩?”
綠袖也道:“他們都被大師兄打退了呀。”
這幫小的還是嫩了些,未曾出去曆練,不知道修仙界的險惡。
不過戚無憂也不能說死,當下隻給了他們丹藥,讓他們回去療傷。
而後一整天,他都沒讓三人出去,自己守在廊下随手翻顔如鹿送他的那本畫集。
及至天色暗去,嗖嗖嗖幾道劍氣從遠處逼近。
——麻煩果然找上門來了。
戚無憂隻想在仙門大會待上三個月,盡量不在别宗修士面前刷存在,但事已至此,正如他對聶允他們所說,沒有躲避的道理。
來人靈壓不算低,絕對在聶允他們之上。
戚無憂啪地将手中畫冊一合,收入儲物袋中,起身在身後房間布下禁制,乘着夜色走出青竹院。
刷刷刷,七道人影從空中落下,将戚無憂圍住。
其中四人穿着白綠相間的衣袍,應是雨饒宗修士。
剩餘三個修爲高些的則是一身火紅,正是當年圍剿戚無憂最起勁的赤霄宗的修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