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禮不在龍隐宗,是戚無憂萬萬沒想到的。
原著裏,龍隐宗全滅在男主的逍遙劍下,隻剩一個南宮禮。
他還曾感歎自己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踏出宗門。
“……”
逍遙仙宗有他這個穿書者在,劇情線會變動他能理解。
龍隐宗有一個算個全是npc,應當沒有人會做既定劇情之外的事,怎麽還會有變數呢?
後半程戚無憂一直強顔歡笑,席散之後,拉着洛雲彰原路返回到客房。
在榻上打坐時,仍不能專心。
龍隐宗的宗主算不得好人,初見留給戚無憂的印象也不是很好,方才一席話戚無憂沒有全信。
有可能南宮禮還在龍隐宗内,是龍宗主說了謊。
就是想一想,也不可以。
戚無憂一直留意着這邊的動靜,洛雲彰剛從入定中醒來,他便察覺到了。
“是。”
戚無憂傾向于第二種可能,隻是想不明白,龍宗主爲何要說謊騙他?又爲何不讓他見南宮禮?
洛雲彰聽到他明顯沒有平複下來的呼吸,因無法聚焦而顯得空洞無神的眼睛望過來,問道:“師尊有煩心事嗎?”
龍宗主遞過來的山芋未免太燙手了——龍隐宗和洛雲彰有殺父之仇,現在卻讓他帶着洛雲彰幫龍隐宗?
日後男主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身死道消”結局進度不得領跑全場?
洛雲彰摸出龍宗主着人送來的玉瓶,裏面僅有今日份的一粒丹藥,他将丹藥含入口中,打坐煉化。
師尊就在與他幾米之隔的塌上,他沒來由地憶起師尊掌心間的溫度。
他正要出聲提醒,躁動的靈氣一收,洛雲彰又重回了入定時的平靜。
初時洛雲彰的心緒有些混亂,靈氣流動速度比平時快上很多,好像在想什麽複雜的事。
真讓人省心。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一直這樣下去,好像也沒什麽不好。
戚無憂都忘了還有男主這一茬。
若不是他大意輕敵,讓魔修逃脫,他與師尊不會被困在龍隐宗中。
一夜過去,靈氣僅恢複了三成。
但很快,他便唾棄起有這等怠惰想法的自己。
師尊方才分明是有心事,他幫不上忙便罷,怎能爲一己之私拖後腿?
他必須得早日恢複,才有資格爲師尊分憂解難。
他在這裏想破了頭也沒用,明天在龍隐宗實地探上一探,不就知道龍宗主所說是真是假了嗎?
白日消耗的靈氣還未補回,戚無憂平心靜氣,繼續“跋山涉水”吸納起靈氣來。
戚無憂被他的平靜感染,心境也慢慢平穩下來。
待将丹藥全部吸收,靈氣回歸丹田,他眼前的黑色,似乎變得淺了一些,神識也有恢複的迹象。
“無事。”戚無憂心累道:“你且服下丹藥煉化,爲師從旁幫你護法。”
戚無憂無比懷念逍遙仙宗的瓊花嶼,單沖着瓊花嶼上豐沛的靈氣,他就得早點帶着洛雲彰離開這個鬼地方。
晨起後他先去拜見了龍宗主,與龍宗主知會了一聲,便牽着洛雲彰在龍隐宗中四處探查。
不得不說,龍隐宗的弟子很勤奮,每天晨起就在空地打坐吸納靈氣。
但就龍隐宗這個轉化效率,他們一早上能凝聚起來的靈氣,還不如在逍遙仙宗打坐半個時辰來得充盈。
弟子們在打坐,不好打擾。
戚無憂和洛雲彰在龍隐宗裏轉了一圈,越轉越覺奇怪——
一般某地靈氣逸散,總得有個原因。
譬如龍宗主猜測的那樣,宗門哪裏被動了手腳。
然而經他檢查,此處地脈一切正常,就像是地下水井自然幹涸,沒有人爲幹預的痕迹。
戚無憂聽龍宗主講雲中城求卦那一段時,自然而然地将天命君所說的“龍隐宗氣數将盡”,理解爲天命君預知到龍隐宗會被男主所滅。
但事實上,龍隐宗的衰敗似乎從起鳳崖圍剿就開始了。
這一點不存在說謊的可能,畢竟龍隐宗封宗整個修仙界人盡皆知。
男主爹娘被修仙界圍殺,龍隐宗氣數便現斷絕之相,時間點卡得如此微妙,要說是自然斷絕,戚無憂絕對不信。
但那時候男主剛剛出生,仇三仙重傷閉關,樊一祯接管仙宗,都抽不出手來找龍隐宗的麻煩。
總不能是雲中城的天命君羲和動的手腳吧?
原著裏,羲和暗戀洛雲彰的娘親阮秋霜,且一直敵視洛九江。
命修十個裏九個半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凡人,所謂“一卦定三界”隻能說他們算得準,卻沒有斷送一宗氣數的本事。
在龍隐宗搞事的還能是誰?
“……”
啧,一團亂麻。
轉一圈,繞回弟子卧。
此時山羊胡正帶着兩個師弟,挨門挨戶給龍隐宗的弟子派放丹藥。
戚無憂上前道:“道友可否将丹藥予在下一觀?”
山羊胡還記着昨天他不信禁咒的仇,不太樂意地朝身邊一名師弟擡擡下巴。
想來以往誤入龍隐宗的人都經過這一遭,那名弟子見怪不怪,從托盤中拿出一瓶丹藥遞給戚無憂。
戚無憂拔掉軟塞,将丹藥倒在掌心,一股淡淡的苦味飄來。
一瓶裏有七顆丹藥,皆是聚氣丹。
七顆中有一顆是上品,丹藥外表有圓滑的藥紋,剩下的六顆裏兩顆中品,剩下的四顆皆爲下品。
戚無憂捏起那枚上品丹藥觀察——他見過顔如鹿煉出來的丹藥,知道藥紋也有說法,這顆上品丹藥上的藥紋相當精巧,似乎……蘊藏着玄機。
山羊胡見他捏着上品丹藥,還以爲他要打丹藥的主意,忙道:“今日發放份例,還沒來得及準備道友那一份,聚氣丹一人七顆,沒有一顆多餘的,道友拿走一顆,便要有人少一顆。我們龍隐宗向來按規矩辦事,道友雖是貴客,也不能打破。”
逍遙仙宗與龍隐宗不和,因此戚無憂仍是以散修自居。
他将丹藥放回去道:“道友誤會了,在下是看這丹藥上的藥紋很精緻,外界少有,想來煉丹之人技藝精湛,火候獨到,必是丹修大家。”
沒人不願意被誇,山羊胡一聽這話,與有榮焉,小胡子都要翹上天。
得意道:“那是自然,這些丹藥皆出自宗主之手,宗主丹法登封造極,若無這些丹藥支撐,我等在這靈氣貧瘠之地,如何修行?”
他說到興頭,心情好轉,瞥了洛雲彰一眼,生出些恻隐之心,說道:“丹藥份例有數,今天都要發放出去,沒有多餘的,你們若是想要,明天我去藥堂幫你們領兩份便是。”
戚無憂道:“那就先謝過道友了。”
“小事一樁。”山羊胡擺擺手,随同師弟們繼續分發丹藥去了。
除了這一段小插曲外,再沒别的發現。
師徒二人回到客房,洛雲彰煉化丹藥,戚無憂幫他護法,而後皆打坐恢複靈氣。
夜半時分,戚無憂聽到頭頂的方向傳來了“咕嘟”一聲,像是有人一口氣了喝了很多水發出的吞咽聲。
這一聲過後,戚無憂明顯感覺到自己打坐一晚的靈氣被一股力道抽離。
連帶着昨晚和他本身儲存的靈氣都被掠奪去一部分,甚至還有繼續盤剝的趨勢。
他将靈氣固在體内,刷地睜眼,一道靈氣打出去護住洛雲彰,快步推門出去,擡頭看向夜晚的天空。
隻見有數不清的靈氣細流從弟子卧溢出,搖搖擺擺飄向天空,彙聚于上空的氤氲雲氣之中。
這些雲氣……似乎與白霧陣同源。
“師尊?”
洛雲彰察覺到被靈氣護住,詫異起身。
氤氲雲氣将靈氣絲線全部吸收後便緩緩散去,夜色恢複平靜。
戚無憂在門廊下站了一會兒,回到房間,關門布下一道結界,肅聲問:“你方才可察覺到有什麽異常?”
洛雲彰不解:“弟子未曾發覺異常。”
戚無憂催道:“運一下靈氣,看看靈氣少沒少。”
洛雲彰聽話地在體内運了遍靈氣,停下後怔了一會兒,困惑不已:“弟子體内的靈氣……不知何時,去了三成。”
“全無被盤剝之感?”戚無憂又确認了一遍。
洛雲彰搖頭道:“弟子沒有任何知覺,甚至覺得凝氣速度變快……師尊,這是……”
“半盞茶之前,龍隐宗上空出現一團與白霧陣同源的雲氣,便是那團雲氣将你的靈氣吸走了。”
戚無憂邊解釋邊想,明明靈氣被盤剝,卻以爲凝氣速度變快……
他推測道:“與白霧陣一樣,應當有人在這裏搞了能混淆知覺的障眼法。”
“是……“洛雲彰皺眉,”龍宗主?”
”嗯。“
雲氣與白霧陣同源,布下白霧陣的是龍宗主,在此地吸納靈氣的隻能是他。
戚無憂納悶:這老頭子在搞什麽?
白天給弟子分發聚氣丹凝練靈氣,晚上再将弟子們辛苦凝練出來的靈氣吸走……這是先在弟子那裏寄存經驗,到點了兒上線收割嗎?
隻這一次被他撞上了,還是隔三差五就來一次?
龍隐宗弟子一個個面容憔悴,修爲不濟,是否與此有關?
戚無憂想不出龍宗主這樣做的理由,卻直覺事情不簡單,沉吟片刻,問洛雲彰:“你的眼睛如何了?”
洛雲彰道:“頂多三日,便可恢複。”
“此地不宜久留,爲師會想辦法帶你離開,”戚無憂心頭籠着一片烏雲,叮囑道:“在那之前,你務必時時注意,别再讓旁人将你靈氣搶走了。”體内,刷地睜眼,一道靈氣打出去護住洛雲彰,快步推門出去,擡頭看向夜晚的天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