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無憂回去之後,翻來覆去把還記得的原著情節過了幾遍,也沒找出與男主失憶有關的隐藏劇情。
以他做編輯的經驗來看,穿書的隐藏劇情通常不會是獨立的一點,而是一條隐藏在表面情節之下的暗線。
這次找不出來可以下次找,眼下先安然渡過生辰宴風波才是最重要的。
戚無憂照例把顔如鹿扣留在自己的居所,不給顔如鹿回去見女主的機會。
顔如鹿有心向花束雪言明情意,但一時半會兒難與師妹相見,又怕心有旁骛辜負師尊教誨,隻得摒除雜念專心研修,将師妹之事推到生辰之後考慮。
這邊廂顔如鹿被困住埋頭苦學,那邊廂生辰宴準備得如火如荼。
生辰宴前夕,花束雪的父親,也就是歸元宗的宗主花勿,帶領兩名長老及一衆弟子抵達了逍遙仙宗。
歸元宗上下皆着墨綠燙金服飾,修爲地位越高,穿的綠色便越深,一行人從天邊禦劍飛來,就仿佛三根大蔥後面零零散散跟了一茬地裏剛長出來的韭菜。
爲首的花勿兩袖無風而動,束發長髯,已年過半百,但看起來隻有三十多歲,一身仙風道骨,完全就是民間話本中仙人的模闆。
花勿到了逍遙仙宗先見花束雪,好一陣噓寒問暖,才慈愛地摸摸花束雪的頭,說:“爹要跟蘭芳君說說話,你自己出去玩兒,小心點,别摔倒了。”
“那是自然。”戚無憂從容笑道。
戚無憂拿出和出版社裏出名難溝通的作者催新書時的口才,端出自幼随父母品茶下棋培養出的一身古韻,與花勿周旋,變着花樣地把花束雪誇得天花亂墜,哄得花勿喜笑顔開。
至于日常修煉,便從洛雲彰的日常中挑揀三人通用的部分搪塞過去。
心中卻想:前提是你和女主能活到那個時候。
花束雪:“……”
最後離開時,花勿起身将他送至院外。
其次就是他身爲大宗之主,卻很平易近人,頗像是書外世界飯後遛彎的大爺,平時就很喜歡聊天,即便是和宗門中的灑掃弟子也能閑扯兩句,更别提愛女的師尊。
畢竟這是本男主視角的,前期女主隻有在和男主互動時才會描寫一二,因此他邊講邊回憶這些事件發生的時間,生怕把還沒發生的情節秃噜出來。
她上一次摔倒都該是十年前的事了。
原著中原主一共沒和花勿見幾次面,花勿對他談不上了解。
邊走邊說:“小女一向心高氣傲,剛才聽她三句不離她那師兄,想必此人定不是池中之物,蘭芳君明日可要将他帶來宴上讓我見上一見,若他與小女有緣,此番一并定下來,我與蘭芳君親上加親,豈不更好?”
首先就是寵女兒狂魔,這點從他送花束雪來逍遙仙宗就能看出來。
一臉無奈地離開,留花勿與戚無憂在室内促膝長談。
然而他爹一向如此,無論她到何年歲,都還把當小孩子看待。
和花勿這個女兒控聊天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花束雪如今的修爲如何,這一年過得怎麽樣,有沒有發生什麽特别的事,再互相吹噓一波對方把女兒、弟子養得有多好。
俨然一副慈父跟四五歲小女孩說話時的語氣。
他在《反派》中戲份不多,出場兩次就挂了,因此戚無憂隻模糊記得點他的人設。
隻有在談及花束雪在逍遙仙宗修行的細節時,暗捏了一把冷汗。
原著中,花勿第一次出場,男主沒來得及到宴會現場,就受傷返回,沒能和未來嶽父見上面。
等到他們見面時,花勿便因心脈碎裂隻剩一口氣,硬[tǐng]着把愛女托付給男主就咽了氣。
要是有餘力,戚無憂不介意拉上花勿和女主一把。
男女主終成眷屬,他擔個師尊名頭,哪個敢來惹他?
到時候他就在瓊花嶼放一把搖椅,曬曬太陽,看看書,與兩三友人品茶下棋,從此做個無拘無束的閑人。
可現在他連自己的命都不知道能不能救得了,其他人,就隻能自求多福了。
及至門口,他與花勿拜别,禦扇回到瓊花嶼。
當晚,戚無憂照舊把顔如鹿留下指導。
洛雲彰端着茶盤走到門口,便聽到師尊耐心鼓勵的聲音。
他在外面通報,房内的聲音戛然而止,得到允許後推門進去,便見顔如鹿抱書起身,經過他時一臉燦爛地與他打招呼。
他朝顔如鹿回禮,等到房門關閉,在桌案前坐下,方才屋子裏圓融的氛圍頃刻被沉默滲透,繼而消散得無影無蹤。
洛雲彰:“……”
從前師尊隻對師妹上心些,對他和師兄都很随意,被冷待也就算了。
反正過去幾年一貫如此,每次師尊幫他梳理時他都眼觀鼻鼻觀心,不去碰壁惹嫌。
許是之前出關之後有所得,師尊近來心情很好,指點師兄和師妹的次數比以往要多些,偏偏他這個外人眼中最受寵的弟子一次也沒被提點過。
從前他一路順風順水,除了靈力亂流之外,沒什麽需要讨教的。
近來卻因爲換了心法,進境不如從前,運行新的心法時多有滞澀。
他意志堅定,不會輕易動搖,知道症結所在,多下功夫即可,自認無需寬慰,也用不着鼓勵。
但見了幾次師尊教導師兄時親切随和的樣子,再身處沉默中時,便多了一絲不自在。
仿佛有無數隻蟲蟻從四面八方啃噬着空氣,讓人坐立難安。
剛坐下時,有一瞬間他想:或許他也可以試着向師尊讨教一下。
然而,随之而來的沉默将他拉回現實。
也好。
他本來就沒報太大希望。
洛雲彰盯着投在桌上的搖晃燭影,心想:師尊果然單單不喜歡他。
從某種意義上說,洛雲彰想得沒錯。
戚無憂确實不喜歡他。
待得梳理好洛雲彰體内的靈氣,戚無憂便目送他離開。
去隔壁看了眼專心畫符的顔如鹿,幹脆讓顔如鹿在廂房住下,自己則在房間裏打坐一整夜,直至天明。
體内運轉的靈氣趨于平緩,他睜開眼望向窗外——能不能掌握速通結局的方法,就看今天了!
戚無憂審過的穿書不少,主角想要改變劇情卻因各種細小纰漏而功虧一篑的情節,他看得沒有上百也有幾十。
輪到他親身上陣,便要盡可能做到萬無一失。
出發時,他幹脆繞路去了弟子卧——這幾天顔如鹿都在他的視線範圍内,絕對沒有空閑下迷[yào],現在再由他親自護送洛雲彰去生辰宴現場,總不會出問題了吧?
洛雲彰在房間裏打坐,察覺到師尊的氣息,略作遲疑,下榻推門,見戚無憂背對他站在院中花樹下,上前欠身行禮道:“師尊。”
戚無憂擺完師尊高深莫測的姿态,轉身颔首,将他托起,道:“今日你與我同去。”
洛雲彰臉上掠過一抹詫異。
戚無憂近日幫他梳理經脈,沒少暗中觀察他,一見他臉色有異,心裏便是一緊。
怎麽,是他的要求唐突了嗎?
原著中,花勿也提過要見男主,原主表面答應,實際上并不想讓男主得花勿賞識,因此沒有像他這般特意繞路捎男主過去。
但是以原主表現出的對男主的寵愛程度,帶男主一同去宴飲不也很正常嗎?
保險起見,他狀若無意地打了個補丁道:“花宗主要見你,你要好好表現,切不可丢了逍遙仙宗的臉面。”
原來如此。
洛雲彰明白了:師尊對他不喜歸不喜,但在外人面前,從來都與他表現得師徒情深。
無論師尊用意爲何,他身爲弟子,既得恩惠,聽話配合就是了。
于是恭敬道:“是,師尊。”
見洛雲彰再沒有異議,戚無憂召出花骨扇,側身到:“走吧。”
*
花束雪生辰當天,逍遙仙宗爲了迎客,上下整饬一新,天一亮,熱鬧喧騰的氣氛便沒落下來過。
生辰宴設在仙宗中專門舉辦慶典的落霞台。
靈酒靈食流水一樣端上來,兩大宗門的人陸續入座。
仇三仙坐主位,花勿客座,花束雪坐在父親身邊,花束雪坐在父親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賀詞,餘光始終注意着遠處崇山。
不多時,兩道人影自天邊而來,是蘭芳君攜其弟子洛雲彰到了。
蘭芳君雅名在外,又是宴席主角花束雪的師尊,才一露面,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戚無憂天生不怕生,少年時沒少和父母出席大場面,又知在座皆是書中人物,迎着來自四面八方窺視的視線也不怯場,面色如常地說一句:“來晚了,望諸位仙友不要怪罪。”便在衆人的謙辭中施施然入座。
若按他平時在逍遙仙宗的地位,頂多坐在三座,今日他的身份特殊些,座位被安排在花勿對面,連樊一祯都要坐在他下首。
而與他身份差不多的聞青韻則坐在樊一祯之後,此時見他與人談笑風生出盡了風頭,氣得手中玉杯被他捏得裂開了一道縫隙。
當此盛事又不好發作,隻得保持微笑,拗得臉都要扭曲了。
戚無憂昨晚已和花勿商業互吹過一波,今日主要是應對兩個歸元宗的長老。
他差不多快吃透原主人設,扮演起來得心應手,任誰一看,他都是潇灑出塵,清風朗月的蘭芳君。
他一面與衆人周旋,一面分神關注坐在他身後副桌的洛雲彰和顔如鹿,同時分神聽系統提示。
令他失望的是,系統始終安靜無聲,沒有像他第一次改變劇情時播報獎勵,無聲地斬斷了他想要速通結局的念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