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要不要把這個人戳醒。◎
眼看着安德烈拿了點吃的, 噌地180度轉回來,路西和鄧暢對視了一眼,都有點想笑。
這小金毛……好像是傻乎乎的可愛金毛。
“喂!”小金毛快步跑過來, 頭兩側的金發随着跑動像小翅膀似的一扇一扇, 在路西面前站定後, 他兇巴巴地看着路西,像背稿似的大聲宣告, “我一定會——”
頓了頓,小金毛有點尴尬地改口道:“你可得全力以赴,否則一定會後悔的!”
總感覺是事先準備了更霸道的詞,但話到嘴邊突然說不出口了呢。
路西并不是那種會配合小金毛中二之魂的選手, 他就點了點頭:“ok.”
小金毛:“……”
小金毛等了半天, 沒等到路西再說一個字,自尊心受創, 丢下一句“我一定會打敗你的!”憤而轉身跑走。
看着小金毛的背影飄遠,路西又伸爪子去鄧暢盤子裏撈菜, 叉子剛剛叉住一塊天使面,突然聽見鄧暢說:“好高冷哦。”
路西猛一擡頭,他本身就比鄧暢矮點兒, 再加上探到鄧暢那個餐盤裏去拿菜, 擡眼剛剛好和鄧暢垂着眸的視線對上。路西一點也不高冷地眨了眨眼睛:“你說我嗎?”
鄧暢說:“嗯。”
“沒有!”路西反駁,“就是我也不知道說什麽,他又滑不過我, 跑過來跟我挑釁, 憨憨的——”
話說一半, 他腦海中突然冒出來一些和眼前畫面似曾相識的場景。
比如九歲的他坐在冰場儲物櫃上, 看着冰面上的鄧暢說「比我弱」。
比如一年後他梗着脖子問鄧暢你是不是看我不爽。
路西:“……”
他突然就蔫了, 像棵缺水的小草,幽幽地捏着叉子坐回自己位子上:“我也這麽憨嗎?”
鄧暢沒立刻回話,但顯然他也和路西想到了同樣的畫面,等到路西磨磨蹭蹭地把那塊天使面吃完了,鄧暢才說:“沒有,你是呆萌。”
路西唰地看向鄧暢,鄧暢已經專注在吃東西,好像剛才那話完全不是他說的一樣。
——
路西和鄧暢是提前三天到的魁北克,時間已經很緊迫,因爲第一天要用來倒時差,剩下兩天稍微熟悉場館,之後就直接上場比賽。
住宿是套房,所有人在一個大房間裏,裏面有三個卧室,路西因爲是參賽選手,獨自睡一間卧室,剩下兩個卧室要裝下鄧暢、陳岐、随行隊醫、随行翻譯,所以鄧暢就和主教練陳岐一個房間,隊醫和翻譯一個房間。
路西在飛機上睡太久了,吃過飯回來還很精神,陳岐隻得強行給他倒時差,讓他下樓去繞着花園外圍跑了十圈,鄧暢也跟着一塊兒去了。跑完回來洗澡睡覺。
路西本來跑過十圈已經很累,洗完澡卧室門一關,往床上一躺,居然又精神了,來來回回翻了好幾個身都沒睡着。
更可氣的是參賽選手就他一個,也就是隻有他得承受倒時差的折磨。
可能是因爲那天喝多無意間打破了某些屏障,也可能因爲最近總是兩個人單獨活動,自然而然變得親近,總之路西沒怎麽猶豫就拿出手機。
-
睡不着。
一秒,兩秒,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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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暢: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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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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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暢:晚安。
真是翻臉無情。
然後随便路西給鄧暢發什麽,鄧暢都不理他了。路西好氣,但是又沒轍,憤憤不平地把鄧暢的備注改成「鄧小狗」,玩了兩盤貪吃蛇,關了手機閉上眼,不知不覺倒也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路西打着哈欠起床,踩着薄薄的拖鞋蹚過客廳去洗漱,路過沙發時,突然一個回頭。
某位應該跟主教練睡在一個房間的小狗正躺在沙發上,一隻手臂摟着抱枕,腰上蓋着條卡其色薄毯,睡得正熟。
路西猶豫了會兒,滿腦子去招他的想法,但最後還是先輕手輕腳地去洗漱完,才溜回客廳,在沙發旁邊的地上坐下。
鄧暢睡覺時微微皺着眉,一副睡得不太舒服的樣子,房間主色調是淺色,鄧暢穿着白T恤,熹微晨光裏,整幅畫面都帶着讓人安心的甯靜,就算鄧暢微蹙的眉頭也是一樣。
路西坐在鄧暢邊上看着他,思考要不要把這個人戳醒。
正在他内心的小天使和小惡魔激烈戰鬥時,毫無預兆的,鄧暢突然睜開了眼睛。
路西猝不及防,怔怔地跟鄧暢來了個近距離四目相對。按理說一睜眼視線裏怼着個人應該吓一跳的,路西都準備好看到鄧暢吓得蹦起來的場面了,結果鄧暢睜着漆黑的眼睛跟路西對視了三秒,居然面無表情伸出手,拍了路西肩膀一把。
路西:?
然後這人居然翻個身,又繼續睡了。
路西:??
路西人都傻了,還能這麽操作?不過緊接着,鄧暢就又翻了回來,這次他睜開眼睛,看了看路西,又揉揉眼睛,才低聲說:“你是真人啊。”
他剛睡醒,聲音有點啞,像小狗尾巴在路西心裏微癢地劃了一下。
“肯定啊。”路西不自覺放輕了聲音,“不然你把我當什麽?”
鄧暢搖了下頭,沒回答,他又閉了會兒眼睛,眉頭皺着,伸手到腦後揉了揉脖子,這才半支起身:“幾點了?起床嗎?”
“嗯。”路西被鄧暢這個動作拉走了注意力,“脖子怎麽了?”
“落枕。”鄧暢皺着眉,轉了幾下頭,修長手指按着後頸,“好在我不比賽。”
路西想了下,落枕了還訓練是有點兒可憐,主要是有點搞笑。
“睡沙發肯定落枕啊,你怎麽跑出來了?”路西問,“不是跟教練一個房間嗎?”
聽到這話鄧暢沉默了下,眉頭皺的更深了,半天才說:“教練說夢話。”
路西一愣,說夢話還好吧?集訓那會兒他們有幾天睡大通鋪,半夜打呼磨牙幹什麽的都有,也沒見鄧暢跑出去睡啊。
但接着鄧暢就說:“他說夢話會問你,熱身做完了嗎?蹲起做了幾組?彈力帶什麽時候拉?四周跳成了幾個?”
路西:“……”
他真情實感地開始同情鄧暢了。
這就好像一個學生被老師在夢話裏拷問知識點,或者社畜被老闆在夢話裏詢問業績完成情況,在最輕松的時刻被問到最痛苦的問題,難怪鄧暢溜出來睡。
“那你再睡一會兒?”路西看鄧暢眼圈有點青,想必是被折磨得不淺。
“不用。”鄧暢揉了揉眼睛,“起來吧,我洗漱下吃飯去。”
——
運動員普遍生活比較規律,時間表也差不多,所以到了自助餐廳,路西和鄧暢見到了很多其他代表隊的運動員。
銀河杯在B級賽事裏規模不算大,又是一年最後一場比賽,所以參賽選手不太多,且大部分在三線以外。
不過因爲每年都會有各種原因B級賽積分不理想的選手,靠着後幾站再打一場想刷個更高排名,所以銀河杯年年都會有那麽一兩個強手,比如今年的路西,好在今年沒其他的競争對手,從過往成績來看,路西穩拿個前三不會有問題。
雖然觀衆對世青賽關注度一般,但是圈子内對這項标示着未來幾年強力對手的賽事關注度很高,尤其是每年的世青賽冠軍。
所以絕大部分參賽選手都認識路西,來找他寒暄,路西吃個飯的功夫不停地起來Hello、握手、擁抱,合照,一頓飯活活吃成了十幾頓。
飯後就是訓練時間,路西去陸地訓練,鄧暢和教練也跟着去,鄧暢在邊上也練練。訓練教室跟國内沒什麽分别,不過讓路西印象很深刻的是訓練過後的放松工具。
“這個叫筋膜槍,最近的新科技。”翻譯介紹道,“是訓練後緩解疲勞、放松肌肉的工具,最近在加拿大剛剛投入使用,比傳統的人手放松更深入效果也更好。”
路西接過那個小電吹風形狀的東西,學着其他運動員的樣子把按摩頭壓在腿上,開最低檔位啓動試了下。
一上來那酸爽讓他差點蹦起來,但緊接着就感覺到這玩意的好用,自己用手按摩放松總會有力道不均,位置不全面之類的問題,但是筋膜槍一個位置一個位置地打過去,力透紙背,最開始的難受過去就開始有肌肉緩适後的舒适感了,相當好用。
“你也試試。”路西把筋膜槍遞給鄧暢,眼看着對方在按摩頭剛打下去的時候眉頭也跳了下,但之後就很認同路西的說法:“好東西。”
隊醫也過來上手試了試,效果很驚豔,跟陳岐咬耳朵建議,這東西可以給國家隊也采辦一批。
“到時候我跟包頭兒說說吧。”陳岐說,“打個申請。”
——
陸地訓練過後,就是冰上訓練,不同代表隊的訓練時間分開,路西是傍晚時分,鄧暢也上冰來練了一會兒,到路西合樂時他就下冰去了。
訓練時間有兩個半小時,而且隻要路西願意就可以隻有路西一個人,比在首體那時候還爽。
這次因爲對手沒有很厲害,陳岐給路西降了配置難度,就上了兩個四周連跳,給小孩在賽季末節省點體力,所以路西合樂下來,還蠻活蹦亂跳的。
聽陳岐講完動作要領,他就去找鄧暢,跟同齡人坐在一起更自在,而且也成了習慣。
鄧暢在玩手機,遠遠瞟了眼界面路西就認出來,那是個叫做「星花體育」的網站。
這是個英文網站,也有官方讨論區,在北美冰迷中影響力挺大,而且這是個立場鮮明很看不上路西的網站。
世青賽之後隻有他們站挂的照片裏,路西在邊角,銀牌的選手在正中,帖子也是陰陽怪氣路西技術缺點的居多。
路西走過去,「哎」了一聲:“你老看這種無聊網站幹嘛?”
出乎他意料的,鄧暢手指有個點鎖屏的動作——不過最後沒按,然後才看向路西,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因爲我無聊。”
“是嗎?”這答案配合這反應路西可不太信,他甚至懷疑鄧暢在看界面模仿星花體育的小黃網,所以他伸手,半開玩笑地說,“拿來我檢查檢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