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麽不合适吧。”◎
備戰這一周過得格外快,轉眼已到了周六晚上。
運動員的訓練與學生上課或者社畜上班無異,不可能一周七天,全年無休。
就算他們真想無休,疲憊的身體也不會允許他們這樣做。
花滑隊每周訓練六天,周日休息,這是路西來國家隊後的第一個休息日。
月光漏過樹葉灑在二樓窗台,小書桌一角點着台燈,正中豎着手機,路西正在打視頻。
畫面裏是路西熟悉的,家裏蓋着粉藍格子桌布的小茶幾,還有坐在茶幾後面花布沙發上的黃斌和顧倩倩。
“小西啊,訓練累不累?衣服夠不夠穿?錢夠不夠花?”顧倩倩上來就是一波慈母三連,然後關切地皺着眉頭,手指小心翼翼攀着屏幕,“你瞅瞅你,都瘦出下巴尖了。”
“他一個運動員,要是胖到沒下巴就出問題了好吧。”黃斌在一邊忍不住插嘴。
“滾一邊去!”顧倩倩怒道。
路西:“……”
忍笑忍得臉疼。
黃大教練叼着手絹,眼淚汪汪出框了。
顧倩倩兇完黃斌,再看向自家寶貝兒子時,表情又變得極溫柔和藹:“小西,崽崽呢?”
崽崽是陪伴了路西十年的毛絨小狗,現在每天也在他床頭□□。
路西探身把崽崽抱進鏡頭,漂亮可愛的寶貝兒子托着呆萌的毛絨小狗,顧倩倩女士一下笑得魚尾紋都出來了,變戲法似的拿出一件和崽崽尺碼剛好合适的小T恤,上面印着個小熊頭。
“給崽崽縫了件新衣服,全國比賽時候媽給它帶過去。”顧倩倩炫耀地說。
“媽,我的呢——”路西故作不滿地拖長聲。
果然,顧倩倩又變戲法似的拿出一件路西尺碼的正經白T,隔着鏡頭都能看出是很好很舒服的料子,T恤左胸`前口袋處有個繡了大概1/3的小熊頭。
“哪能給你忘了!”顧倩倩愉快道,“正加班加點繡着呢!”
和顧女士一番愉快交流之後,手機終于給到黃斌手裏。
家長裏短部分顧倩倩已經問過了,到黃斌這兒能問的當然就是訓練。
黃斌把路西的訓練事無巨細都問了一遍,得知路西能跳後外四周了之後,他激動得差點蹦出畫面,又不忘再三叮囑路西一定要記得每天訓練完後充分放松,疲勞會影響身體狀态,累積下來會更容易受傷……
這套詞路西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立馬直接把腿舉到攝像頭前,現場給黃斌演示了下自己怎麽按摩。
“訓練的感覺怎麽樣?”黃斌放下心來又問,“陳教練挺嚴肅的,但你也别有壓力,他人很好,而且對你很上心。”
路西能理解黃斌這麽說,因爲陳岐不說話時候那嚴肅的樣子确實吓人,但是在陳岐幫他改了編排之後,路西對教練的好感度都拉滿了。
“爸你放心吧。”路西說,“陳教練對我可好了,所有人都對我很好,我每天訓練也特别開心。”
“那就行,開心就好,有什麽煩心事兒跟爸媽說。”
黃斌又囑咐了好幾句,還讓路西全國冠軍賽加油,還跟路西說,今年和鶴城隊也有個選手要參加冠軍賽……總之找了一堆話題,又聊了半個多小時,才戀戀不舍挂了電話。
路西挂掉電話,時間是晚上11點多。崔笑回老家後,宿舍就他一個人住。
他洗漱了下躺到床上,沒急着拉窗簾,讓崽崽趴在他肩膀上,一塊兒往外看。
宿舍在二樓,窗外剛好是一片玉蘭樹,三月底四月初開得正盛。透過掩映的玉蘭花,還能看見不遠處的訓練館,被花枝分隔成片,籠罩在淺藍色的光暈裏,讓路西想起淞城的冬天,冰燈節裏的宮殿。
最近路西的心情一直都很不錯。
因爲合樂訓練相當順利,因爲後外四周成功率高了許多,因爲大賽在即很興奮。
還因爲從那天過後,他和鄧暢好像熟了不少。
倒是并沒變得多熱絡,訓練時在館裏迎面遇見會互相點個頭,然後鄧暢會把自己的冰包鎖在路西旁邊的櫃子裏,因爲他們是一個教練組的。
等到了冰上,各練各的,沒機會講什麽話,甚至找教練說動作都是一個人說完了另一個再去,中間還要夾着一個陳岐帶的青年組小孩,祝思白。
但路西就是明白感覺到,那種氛圍不太一樣了。
這個認識了七年都很生分的人,現在如果想說話就能說話。
大概就是這樣,很簡單也很輕松的感覺。
不過兩人都不是話多的類型,路西也沒有那麽多想和鄧暢聊的内容,所以說話總量并沒太增加。
但就是讓他莫名的心情挺好。
——
路西再睡醒時外面在下雨,斜飛的春雨澆得玉蘭花垂了頭,葉子和小道一片潮濕,窗隙裏透進倒春寒的涼意。
休息日沒上鬧鍾,醒來的時間就是沒下限,已經中午十二點半,再晚點食堂連飯都沒有了。
路西從被窩裏伸手抓了件外套裹上,不情不願地坐起來。
手機短信不出意外地又有天氣預報。
那個手機号路西已經存成了【天氣小助手】。
今天氣溫比前兩天要低個5度,雨會下整天。
微信上有王麗麗的消息,早上八點問他,小西今天要不要一起去動物園?
早上九點半又發消息,得了,沒你份了。
路西:“……”
不過本來他也不會去,大賽在即,下雨天人又犯懶,路西準備去吃個飯,然後去滑會兒冰,不上訓練強度,就在冰上随便轉轉。
這是他最喜歡的消遣。
吃過飯後,路西本來打算去訓練館,到那一看,好多家長在帶着小孩上滑冰興趣班,人烏泱烏泱的,上冰想跳躍估計都沒空地做助滑。
路西還被人認出來,圍着拍了一堆合照,他好不容易搞定了全部簽名和合影,又被一群人用星星眼看着期待他上冰。
路西選手喜歡觀衆,但不是這種喜歡法,他吓得隻能謊稱東西沒帶,落荒而逃,溜到比賽館。
如果現在有其他教練在訓練,比賽館路西還進不去。
好在現在沒人,他又是世界冠軍,看門阿姨待他都比待别人寬容一點。
路西順利地刷卡進館,在冰上溜達。
沒訓練要求的話,路西其實不會做太多跳躍,就是很随意地滑行、旋轉、放松,盡可能地用刃,感受風掠過耳朵,刀刃切進冰面時,腳下那道美妙的弧線。
他就這麽自娛自樂地滑了一下午,晚上早早休息,準備第二天的正式訓練。
——
全國冠軍賽是4月6号舉行,已經隻有不到十天時間,所以新的這周,他們進入了全天訓練模式,上午陸地訓練,下午和晚上冰上訓練,每天都有比賽館的合樂時間,每人40分鍾,叫到了就直接過去。
周一,路西和鄧暢的合樂都排在早上,将近中午的時間段。
因爲都是陳岐組的,就前後擺在一起。
一般賽前保密訓練期,選手都是自己去合樂的,就算是同組,也是一個合完了,下一個再卡點過去。
因爲有些編排還在嘗試,不想讓競争對手看見,包括自己的狀态也想暫時保密。
不過等路西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跟鄧暢肩并肩走過那條小道,然後一塊兒站在比賽館裏了。
不管是他還是鄧暢,好像都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妥。
——
負責放音樂的助教一臉驚訝,這種一起來參加賽前合樂的情況隻在彼此非常非常信任,一起練了很多年的選手身上發生過。
現在是兩個肩并肩站一起的十六七歲的少年,看起來倒是很養眼啦。但助教還是保持了職業敏[gǎn]度。
他小聲問陳岐:“老師,就這麽放進去嗎?不合适吧?”
“不合适嗎?”陳岐嚴肅的臉上露出生動的無辜神情,“沒什麽不合适吧。”
(本章完)